34、家养吸血鬼（5）
雁寒带南洲去了城里最大的一家服装店,这是七年来南洲第一次脱下属于奴隶的衣服，带着柔软绒毛的人类服饰穿在身上，去掉了那些刻意彰显柔弱和引人遐想的松垮版式,裁剪得宜的布料紧贴着他的肌肤,有种温暖的不真实感。
相比血族一味地追求繁复和华丽,人族的服饰在款式和花色上都要简洁实用很多,但即便如此，它们被穿在南洲身上时,依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好看和贵气。多年的奴隶驯化改变了他的思维和行为模式，但他挺直了背,安静站在镜子前时,骨子里的清冷孤傲，却似乎依旧是很多年前的那个斯莱尔。
贝拉特身居高位又孤寡多年，攒了不知道多少财富，雁寒完全没有要节约的概念,跟个暴发户似的，瞧得上的衣服都不要钱地往南洲身上堆，到后来连试都不让他试了，直接打了包让老板给自己送到家里去。
南洲不安地看着她,小心地拉过她衣摆：“大人,您不需要为我这么破费，给我一匹布就好，我会自己缝衣服的。”
“你会自己做衣服？”雁寒饶有兴致地摸摸下巴，“那作为报酬,你也给我做一件，好不好？”
“啊？”南洲不曾想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，犹豫着不自信道,“可是我做得不好，会辱没了大人的身份。”
他鼓起勇气问：“我给您做里衣，可以吗？”
“当然。”雁寒点头，本来她提这么个要求，也只是不希望小少年想太多而已，既然他想要有所报答，倒不如由她来安排，好歹不会让他总是惶恐不安的。
得到了肯定的回复，南洲高兴起来，雀跃地跑去给里衣选料子，比给他自己挑衣服积极了十倍不止。
雁寒摇头失笑，没忍住和502搭话：“他真可爱，是吧？”
502：……
说这话前能不能先把你荡漾的表情收一收，不然很奇怪啊喂！
两人回到家中，南洲立刻开始忙前忙后地做饭，雁寒这才发现，他果然有一手很好的厨艺，浓汤和牛排都做得恰到好处，雁寒一边大快朵颐一边问他：“会做东方菜吗？”
南洲一边帮她把牛排切成小份，一边轻声回答：“学过一点，明天我做给大人吃？”
雁寒笑道：“好啊。”
少年弯起了眉眼，有些被认可的开心。
雁寒吃完饭就钻进了书房，这几天在军队里，越训练，她越觉得血族和人族的下一次战争近在眼前。趁血族眼下还没有恢复元气，她必须尽快熟悉相关的方方面面，制定出一套切实可行的作战方案，才能掌握主动权。
她仔细翻阅整理着以前存放的档案记录，工作中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，等她从一堆文件档案中再抬起头，窗外已经是漆黑一片，又是深夜。
她活动着酸痛的肩颈脖子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，问502：“这一整个晚上，南洲都没有进来过吗？”
502干脆回答：“没有。”
这不对劲。
以南洲的行为模式，就算碍于她在工作，避免打扰她，也至少会在夜深的时候来提醒她该休息了，这么悄无声息地放任不管，实在不是南洲的风格。
上一次少年割颈放血的画面蓦地浮现在她脑海里，雁寒一颗心高高地提起来，赶紧出门快步走到南洲的房间，抬手敲了敲门，见里面无人应答后，她干脆利落地拉开了房门。
暖黄灯光下，少年蜷缩着身体躺在地毯的角落，半张脸陷进地毯柔软的长羊绒里，手里还攥着一块被初步裁剪出形状的布料，似乎是在做衣服。
怎么躺在地毯上睡着了？
雁寒皱起眉，放轻了脚步声走过去，准备把人抱到床上去。一走近了，却发现少年露出来的半张脸泛着不正常的潮红，紧蹙着眉心，额角不断有冷汗浸出来，打湿了前额的头发。
雁寒心里一咯噔，立刻蹲下身去推他的肩膀：“南洲，南洲！”
少年无意识地含糊应了一声，却没有睁开眼睛。雁寒伸手去试探他额头的温度，却发现那里烫得吓人。
她立刻就想去叫医生，可刚一收回手，少年却松开了一直攥着的布料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，不让她的手离开自己的额头，还幼猫似的小幅度蹭了蹭她的手背，一直紧蹙着的眉心也松开来，难受的表情慢慢变得平静，像是抓住了什么镇痛良药。
南洲只觉得自己像是正在火上被炙烤一般，他明明正在给主人做衣服，可突然间，这几天一直昏昏沉沉的脑子一黑，他就失去了意识。
他似乎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，梦里不断有鞭子和烙铁一次次挥向他，他似乎被人绑在火堆上，火苗舔舐上他的身体，快把他的灵魂也一起融化，无数熟悉的狰狞的脸一张张浮现在火光中，每一张都令他从心底恐惧。
他以为自己会被那火焰烤成灰烬，可意识模模糊糊间，他却陡然触到了一汪清泉。
像是沙漠中久行的旅人看到了第一片绿洲，他下意识地就鞠住那捧水不让它流失。那捧水可真舒服啊，浸得他指尖冰凉，灼人的温度似乎都远去了，有一个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，一声声唤他的名字，驱走了那些令他恐惧的喧嚣。
有人把他抱起来，舒服的冰凉温度从四面八方浸入他的皮肤，他终于在这个怀抱里安宁下来，陷入了沉而酣甜的梦乡。
医生来得很快，诊断过后判定他是因受冷和疲倦病倒。按理说，血族的体质是很难生病的，但少年似乎与他的同类不同，或许是有个人类母亲的原因，他比一般吸血鬼都要来得更脆弱，对其他血族而言不值一提的小事，却能让他如现在一般大病一场。
想起南洲从被送来她这儿就没有怎么休息过，由于她的疏忽，即使这几天天气转凉了，他也依然只有一件单薄的绸袍，不能保暖也不能御寒，才造成了如今这个局面。
想到这些，雁寒生起了一种名为愧疚的情绪。是她不好，明知道南洲根本不懂照顾自己，也从不会主动向她提什么要求，她还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，对他不管不问。
他拿她当主人，作为更强大和引导的那一方，她却没有尽到照顾好他的责任，这是她的失职。
她不是个好主人。
医生离开后，她一直守在南洲身边陪着他。她觉醒的治愈能力能治疗外伤，却对这样的内生疾病毫无办法。医生给她留下一瓶透明的绿色汁液，据说是某种植物的提取物，对南洲这样的病十分有效。
她拿指尖沾着尝了一下，立刻皱起了眉。这不知什么植物的汁液实在是酸苦至极，完全不亚于生吞了一大口加了黄连的浓缩中药，而且那味道许久都会沾在味蕾上，久久难以消散。就算是她也难以接受，更何况南洲？
想了想，她准备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压味道的东西。少年仍抓着她的手不放，她把另一只手覆在他的手背，用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过的温柔声音哄道：“乖，我去给你找糖吃，嗯？”
小少年果然很乖，迷糊哼唧着放开了她的手。雁寒失笑，转身快步下了楼。
可她这屋子里物资实在是匮乏，她找了一圈儿也没找到任何糖果或甜食。正犯愁时，她突然看到了冰窖里储放着的一箱血浆。
自从家里养了只小吸血鬼，这东西就没断过。吸血鬼吃不了人类食物，好在血族和人族打交道这么多年，早也衍生出成熟的血浆交易市场，目前市面上流行的供应血浆，就是人族血液混合一些其他动物血液制成。
雁寒让底下人供应的是上等血浆，品质味道不差，但的确比不上新鲜血液。
她想起几天前小少年曾对她说，那些吸血鬼贵族都不会饮用放置血浆。既然鲜血对血族而言是一种美味，那么乖孩子获得一些奖励，不过分吧？
拿定主意，她重新转身回到了楼上。
她回到南洲床边，看见少年唇角紧抿着，她拿勺子试探了一下，发现不怎么能撬开，于是用了个巧劲儿，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，把那一整瓶的淡绿色药液灌了进去。
少年没怎么抗拒，只在舌尖触到那药液时皱了下眉，随后便像对这苦味习以为常似的，把那一整瓶药液都一滴不漏地吞了下去。他紧闭着嘴巴看不出什么反应，倒让雁寒有些惊讶，没想到他喝药这么乖。
她没忍住，捏了把他的脸，少年却无意识地在她的手心蹭蹭，这才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似的，小声说了句：“苦。”
语气几分委屈，立刻就把雁寒的心喊得软了一块，含笑哄道：“马上就不苦了，乖。”
她以手为刃，迅速在手腕上划出一道深而狭的血口，鲜血立刻涌出来，在暖黄灯光下透着令人心惊的暗红。
她把手腕递到南洲唇边，甫一尝到鲜血的味道，少年紧蹙的眉心一松，立刻迫不及待地凑上去，唇瓣包裹住血口，大口大口吸吮起来。
少年的唇很软，或许是发热的缘故，带着灼人的温度，烙在雁寒手腕的皮肤上，让她觉得那里似乎有一团火在烧。他的吮吸带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，温热的舌尖不时触到她的伤口，带起一片酥酥麻麻的电流感，并不疼，但左手腕的感官似乎在少年的舔舐下被无限放大，她竟然觉得有些心跳加快。
有一丝血液没来得及被少年吞下，从他的唇角溢出来，沿着苍白的皮肤一路流到被絮上消失不见，蜿蜒的路径像某种花纹，给他的皮肤染上一抹艳色。
雁寒的视线不自觉地从那血迹一路流连到他上下耸动的喉结，不知想到了什么，她下意识撇过眼去，竟是不敢再看。
少年很乖，只喝了一会儿就停下了动作，似乎潜意识里也知道自己不能贪心。
他轻轻砸吧了下嘴，似乎在回味这难得的美味，雁寒给他擦去唇角的血迹，谁知那血迹被她一抹，反倒晕染开来，把南洲本就艳红的唇色抹得更加浓烈，雁寒想起刚才这两瓣软唇贴上皮肤的触感，受到某种蛊惑似的，竟伸出一根指头，指腹轻轻印上了那抹鲜红。
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，她又触电般收回手，掩饰般轻咳了一声。
502：……这会儿搁这儿装什么装呢，刚才不还调戏美少年调戏得很起劲吗？
雁寒替自己治愈了手腕上的伤口，重新探了探少年额头的温度，又替他掖了掖被子，轻声道：“睡吧，睡醒了就好了。”
南洲做了一个美梦，他陷在柔软的云朵里，伸出舌头一舔，尝到了棉花糖的味道。
有声音隔着云朵传来，温柔地哄他入睡，像他曾见过的无数个受宠爱的小孩，有人疼着，哄着，关心着。
的确是个再不敢奢求的美梦。
作者有话要说：做衣服技能get√
本章节又名：俏男主病补雀金裘（不是）
and《关于本文男主彻底沦为人|妻这件事》
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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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会自己做衣服？”雁寒饶有兴致地摸摸下巴，“那作为报酬,你也给我做一件，好不好？”
“啊？”南洲不曾想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，犹豫着不自信道,“可是我做得不好，会辱没了大人的身份。”
他鼓起勇气问：“我给您做里衣，可以吗？”
“当然。”雁寒点头，本来她提这么个要求，也只是不希望小少年想太多而已，既然他想要有所报答，倒不如由她来安排，好歹不会让他总是惶恐不安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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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洲一边帮她把牛排切成小份，一边轻声回答：“学过一点，明天我做给大人吃？”
雁寒笑道：“好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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雁寒吃完饭就钻进了书房，这几天在军队里，越训练，她越觉得血族和人族的下一次战争近在眼前。趁血族眼下还没有恢复元气，她必须尽快熟悉相关的方方面面，制定出一套切实可行的作战方案，才能掌握主动权。
她仔细翻阅整理着以前存放的档案记录，工作中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，等她从一堆文件档案中再抬起头，窗外已经是漆黑一片，又是深夜。
她活动着酸痛的肩颈脖子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，问502：“这一整个晚上，南洲都没有进来过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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暖黄灯光下，少年蜷缩着身体躺在地毯的角落，半张脸陷进地毯柔软的长羊绒里，手里还攥着一块被初步裁剪出形状的布料，似乎是在做衣服。
怎么躺在地毯上睡着了？
雁寒皱起眉，放轻了脚步声走过去，准备把人抱到床上去。一走近了，却发现少年露出来的半张脸泛着不正常的潮红，紧蹙着眉心，额角不断有冷汗浸出来，打湿了前额的头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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医生来得很快，诊断过后判定他是因受冷和疲倦病倒。按理说，血族的体质是很难生病的，但少年似乎与他的同类不同，或许是有个人类母亲的原因，他比一般吸血鬼都要来得更脆弱，对其他血族而言不值一提的小事，却能让他如现在一般大病一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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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到这些，雁寒生起了一种名为愧疚的情绪。是她不好，明知道南洲根本不懂照顾自己，也从不会主动向她提什么要求，她还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，对他不管不问。
他拿她当主人，作为更强大和引导的那一方，她却没有尽到照顾好他的责任，这是她的失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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医生离开后，她一直守在南洲身边陪着他。她觉醒的治愈能力能治疗外伤，却对这样的内生疾病毫无办法。医生给她留下一瓶透明的绿色汁液，据说是某种植物的提取物，对南洲这样的病十分有效。
她拿指尖沾着尝了一下，立刻皱起了眉。这不知什么植物的汁液实在是酸苦至极，完全不亚于生吞了一大口加了黄连的浓缩中药，而且那味道许久都会沾在味蕾上，久久难以消散。就算是她也难以接受，更何况南洲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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雁寒让底下人供应的是上等血浆，品质味道不差，但的确比不上新鲜血液。
她想起几天前小少年曾对她说，那些吸血鬼贵族都不会饮用放置血浆。既然鲜血对血族而言是一种美味，那么乖孩子获得一些奖励，不过分吧？
拿定主意，她重新转身回到了楼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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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年的唇很软，或许是发热的缘故，带着灼人的温度，烙在雁寒手腕的皮肤上，让她觉得那里似乎有一团火在烧。他的吮吸带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，温热的舌尖不时触到她的伤口，带起一片酥酥麻麻的电流感，并不疼，但左手腕的感官似乎在少年的舔舐下被无限放大，她竟然觉得有些心跳加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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雁寒的视线不自觉地从那血迹一路流连到他上下耸动的喉结，不知想到了什么，她下意识撇过眼去，竟是不敢再看。
少年很乖，只喝了一会儿就停下了动作，似乎潜意识里也知道自己不能贪心。
他轻轻砸吧了下嘴，似乎在回味这难得的美味，雁寒给他擦去唇角的血迹，谁知那血迹被她一抹，反倒晕染开来，把南洲本就艳红的唇色抹得更加浓烈，雁寒想起刚才这两瓣软唇贴上皮肤的触感，受到某种蛊惑似的，竟伸出一根指头，指腹轻轻印上了那抹鲜红。
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，她又触电般收回手，掩饰般轻咳了一声。
502：……这会儿搁这儿装什么装呢，刚才不还调戏美少年调戏得很起劲吗？
雁寒替自己治愈了手腕上的伤口，重新探了探少年额头的温度，又替他掖了掖被子，轻声道：“睡吧，睡醒了就好了。”
南洲做了一个美梦，他陷在柔软的云朵里，伸出舌头一舔，尝到了棉花糖的味道。
有声音隔着云朵传来，温柔地哄他入睡，像他曾见过的无数个受宠爱的小孩，有人疼着，哄着，关心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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