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灯会元 第二卷_古尊宿语录 第四十七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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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灯会元 第二卷

  五灯会元第二卷

  ○四祖大医禅师旁出法嗣

  △牛头山法融禅师

  牛头山法融禅师者,润州延陵人也。姓韦氏。年十九,学通经史。寻阅大部,晓达真空。忽一日叹曰:儒道世典,非究竟法。般若正观,出世舟航。遂隐茅山,投师落发。后入牛头山幽栖寺北岩之石室,有百鸟御花之异。

  唐贞观中,四祖遥观气象,知彼山有奇异之人,乃躬自寻访。问寺僧:此间有道人否?曰:儿那个不是道人?祖曰:阿那个是道人?僧无对。别僧曰:此去山中十里许,有一懒融,见人不起,亦不合掌,莫是道人么?

  祖遂入山,见师端坐自若,曾无所顾。祖问曰:在此作甚么?师曰:观心。祖曰:观是何人?心是何物?师无对,便起作礼曰:大德高栖何所?祖曰:贫道不决所止,或东或西。师曰:还识道信禅师否?祖曰:何以问他?师曰:向德滋久,冀一礼谒。祖曰:道信禅师,贫道是也。师曰:因何降此?祖曰:特来相访,莫更有宴息之处否?师指后面曰:别有小庵。遂引祖至庵所。绕庵,唯见虎狼之类。祖乃举两手作怖势。师曰:犹有这个在。祖曰:这个是甚么?师无语。少选,祖却于师宴坐石上书一佛字,师睹之竦然。祖曰:犹有这个在。师未晓,乃稽首请说真要。

  祖曰:夫百千法门,同归方寸,河沙妙德,总在心源。一切戒门、定门、慧门、变化,悉自具足,不离汝心。一切,本来空寂。一切,皆如梦幻。无可出,无可求。人与非人,性相平等。大道虚旷,绝思绝虑。如是之法,汝今已得,更无阙少,与佛何殊?更无别法,汝但任心,莫作观行,亦莫澄心,莫起贪瞋,莫怀愁虑,荡荡无碍,任意纵横,不作诸善,不作诸恶,行住坐卧,触目遇缘,总是佛之妙用。快乐无忧,故名为佛。师曰:心既具足,何者是佛?何者是心?祖曰:非心不问佛,问佛非不心。师曰:既不许作观行,于境起时,心如何对治?祖曰:境缘无好丑,好丑起于心。心若不强名,妄情従何起?妄情既不起,真心任遍知。汝但随心自在,无复对治,即名法身,无有变异。吾受璨大师顿教法门,今付于汝。汝今谛受吾言,只住此山。向后当有五人达者,绍汝玄化。祖付法讫,遂返双峰终老。师自尔法席大盛。

  唐永徽中,徒众乏粮,师往丹阳缘化。去山八十里,躬负米一石八斗,朝往暮还,供僧三百,二时不阙。三年,邑宰萧元善请于建初寺讲《大般若经》,听者云集。至《灭静品》,地为之震动。讲罢归山,博陵王问师曰:境缘色发时,不言缘色起。云何得知缘,乃欲息其起?师曰:境色初发时,色境二性空。本无知缘者,心量与知同。照本发非发,尔时起自息。抱暗生觉缘,心时缘不逐。至如未生前,色心非养育。従空本无念,想受言念生。起发未曾起,岂用令?

  问曰:闭目不见色,境虑乃便多。色既不关心,境従何处发?师曰:闭目不见色,内心动虑多。幻识假成用,起名终不过。知色不关心,心亦不关人。随行有相转,鸟去空中真。

  问曰:境发无处所,缘觉了知生。境谢觉还转,觉乃变为境。若以心曳心,还为觉所觉。従之随随去,不离生灭际。师曰:色心前后中,实起境。一念自凝忘,谁能计动静?此知自无知,知知缘不会。当自检本形,何须求域外?前境不变谢,后念不来今。求月执玄影,讨迹逐飞禽。欲知心本性,还如视梦里。譬之六月冰,处处皆相似。避空终不脱,求空复不成。借问镜中像,心従何处生?

  问曰:恰恰用心时,若为安隐好?师曰:恰恰用心时,恰恰用。曲谭名相劳,直说无繁重。无心恰恰用,常用恰恰无。今说无心处,不与有心殊。

  问曰:智者引妙言,与心相会当。言与心路别,合则万倍乖。师曰:方便说妙言,破病大乘道。非关本性谭,还従空化造。无念为真常,终当绝心路。离念性不动,生灭无乖误。谷响既有声,镜像能回顾。

  问曰:体境有,因觉知境亡。前觉及后觉,并境有三心。师曰:境用非体觉,觉罢不应思。因觉知境亡,觉时境不起。前觉及后觉,并境有三迟。问曰:住定俱不转,将为正。诸业不能牵,不知细无明,徐徐蹑其后。师曰:复闻别有人,虚执起心量。三中事不成,不转还虚妄。心为正受缚,为之净业障。心尘万分一,不了说无明。细细习因起,徐徐名相生。风来波浪转,欲静水还平。更欲前途说,恐畏后心惊。无念大兽吼,性空下霜雹。星散秽草摧,纵横飞鸟落。五道定纷纶,四魔不前却。既如猛火燎,还如利剑斫。

  问曰:赖觉知万法,万法本来然。若假照用心,只得照用心,不应心里事师曰:赖觉知万法,万法终无赖。若假照用心,应不在心外问曰:随随无拣择,明心不现前。复虑心菹昧,在心用功行,智障复难除。师曰:有此不可有,寻此不可寻。无拣即真择,得菹出明心。虑者心冥昧,存心托功行。可论智障难,至佛方为病。

  问曰:折中消息间,实亦难安付。自非用行人,此难终难见。师曰:折中欲消息,消息非难易。先观心处心,次推智中智。第三照推者,第四通无记。第五名,第六等真伪。第七知法本,第八慈无为。第九遍空阴,第十云雨被。最尽彼无觉,无明生本智。镜像现三业,幻人化四衢。不住空边尽,当照有中无。不出空有内,未将空有俱。号之名折中,折中非言说。安付无处安,用行何能决。

  问曰:别有一种人,善解空。口言定乱一,复道有中无。同证用常寂,知觉寂常用。用心会真理,复言用无用。方便多,言乱与理合。如如礼自如,不由会。既知心会非,心心复相泯。如是难知法,永劫不能知。同此用心人,法所不能化。师曰:别有证空者,还如前偈论。行空守寂灭,识见暂时翻。会真是心量,终知未了原。又说息心用,多智疑相似。良由性不明,求空且劳已。永劫住幽识,抱相都不知。放光便动地,于彼欲何为。

  问曰:前件看心者,复有罗遵难。师曰:看心有罗遵,幻心何待看。况无幻心者,従容下口难。

  问曰:久有大基业,心路差互间。得觉微细障,即达于真际。自非善巧师,无能决此理。仰惟我大师,当为开要门。引导用心者,不令失正道。师曰:法性本基业,梦境成差互。实相微细身,色心常不悟。忽逢混沌士,哀怨愍群生。托疑广设问,抱理内常明。幽径彻,毁誉心不惊。野老显分答,来仪。蒙发群生药,还如色性为。

  显庆元年,邑宰萧元善请住建初,师辞不获免,遂命入室上首智岩付嘱法印,令以次传授。将下山,谓众曰:吾不复践此山矣。时鸟兽哀号,逾月不止。庵前有四大桐树,仲夏之月,忽自凋落。明年正月二十三日,不疾而逝,窆于鸡笼山。

  ◎四祖下二世

  ○金陵牛头山融禅师法嗣

  △牛头山智岩禅师

  牛头山智岩禅师者,曲阿人也。姓华氏。弱冠智勇过人,身长七尺六寸。隋大业中为郎将,常以弓挂一滤水囊,随行所至汲用。累従大将征讨,频立战功。唐武德中,年四十,遂乞出家。入舒州皖公山,従宝月禅师为。后一日宴坐,睹异僧身长丈余,神姿爽拔,词气清朗。谓师曰:卿八十出家,宜加。言讫不见。

  尝在谷中入定,山水暴涨,师怡然不动,其水自退。有猎者遇之,因改过修善。复有昔同従军者二人,闻师隐遁,乃共入山寻之。既见,因谓师曰:郎将狂邪,何谓住此?师曰:我狂欲醒,君狂正发。夫嗜色淫声,贪荣冒宠,生死,何由自出?二人感悟,叹息而去。

  师后谒融禅师发明大事。融谓师曰:吾受信大师真诀,所得都亡。设有一法胜过,吾说亦如梦幻。夫一尘飞而翳天,一芥堕而覆地,汝今已过此见,吾复何云?山门化导,当付之于汝。师禀命为第二世。后以付方禅师。师住白马、栖玄两寺。又迁石头城。于仪凤二年正月十日示灭,颜色不变,屈伸如生。室有异香,经旬不歇,遗言水葬焉。

  △锺山昙璀禅师

  金陵锺山昙璀禅师者,吴郡人也。姓颜氏。初谒融禅师,融目而奇之。乃告之曰:色声为无生之鸩毒,受想是至人之坑阱。子知之乎?师默而审之,大悟玄旨。寻晦迹锺山,多历年所。茅庵瓦缶,以终老焉。唐天授三年二月六日,恬然入定,七日而灭。

  ◎四祖下三世

  ○严禅师法嗣

  △牛头山慧方禅师(不列章次)

  ◎四祖下四世

  ○方禅师法嗣

  △牛头山法持禅师(不列章次)

  ◎四祖下五世

  ○金陵牛头山持禅师法嗣

  △牛头山智威禅师

  牛头山智威禅师者,江宁人也。姓陈氏。依天宝寺统法师出家。谒法持禅师,传授正法。自尔江左学徒,皆奔走门下。有慧忠者,目为。师尝有偈示曰:□□莫系念,念成生死河。六趣海,无见出长波。忠答曰:念想由来幻,性自无终始。若得此中意,长波当自止。师又示偈曰:余本性虚无,缘妄生人我。如何息妄情,还归室处坐。忠答曰:虚无是实体,人我何所存?妄情不须息,即蔼般若船。师知其了悟,乃付以院事。化导,终于延祚寺。

  ◎四祖下六世

  ○金陵牛头山威禅师法嗣

  △牛头山慧忠禅师

  牛头山慧忠禅师者,润州人也。姓王氏。年二十三,受业于寺。闻威禅师出世,乃往谒之。威才见曰:山主来也!师感悟微旨,遂给侍左右。后辞,诣诸方巡礼。威于具戒院,见凌霄藤遇夏萎悴,人欲伐之,因谓之曰:勿剪。慧忠还时,此藤更生。及师回,果如其言。即以山门付嘱讫,出居延祚寺。

  师平生一衲不易,器用唯一铛。尝有供僧谷两廪,盗者窥伺,虎为守之。县令张逊者,至山顶谒。问师:有何徒弟?师曰:有三五人。逊曰:如何得见?师敲禅状,有三虎哮吼而出。逊惊怖而退。后众请入城,居庄严旧寺。

  师欲于殿东别创法堂。先有古木,群鹊巢其上,工人将伐之。师谓鹊曰:此地建堂,汝等何不速去!言讫,群鹊乃迁巢他树。初筑基,有二神人定其四角,复潜资夜役,遂不日而就。埯是四方学徒云集,得法者有三十四人,各住一方,转化多众。

  师有安心偈曰:人法双净,两忘。直心真实,菩提道场。大历三年石室前挂铛树、挂衣藤忽盛夏枯死。四年六月十五日,集僧布萨讫,命侍者净发浴身。至夜有瑞云覆其精舍,空中复闻天乐之声。诘旦,怡然坐化,时风雨暴作,震折林木,复有白虹贯于岩壑。五年春,荼毗,获不可胜计。

  △安国玄挺禅师

  宣州安国寺玄挺禅师,初参威禅师,侍立次,有讲华严僧问:真性缘起,其义云何?威良久,师遽召曰:大德!正兴一念问时,是真性中缘起。其僧言下大悟。或问:南宗自何而立?曰:心宗非南北。

  △天柱崇慧禅师

  舒州天柱山崇慧禅师者,彭州人也。姓陈氏。唐乾元初,往舒州天柱山创寺。永泰元年赐额。僧问:如何是天柱境?师曰:主簿山高难见日,玉镜峰前易晓人。问:达磨未来此土时,还有也无?师曰:未来且置,即今事作么生?曰:某甲不会,乞师指示。师曰:万古长空,一朝风月。僧无语。师复曰:阇梨会么?曰:不会。师曰:自己分上作么生,干他达磨来与未来作么?他家来,大似卖卜汉。见汝不会,为汝锥破卦文,才生吉凶,尽在汝分上,一切自看。僧曰:如何是解卜底人?师曰:汝才出门时,便不中也。

  问:如何是天柱家风?师曰:时有白云来闭户,更无风月四山流问: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也?师曰:镩岳峰高长积翠,舒江明月色光晖。

  问:如何是大通智胜佛?师曰:旷大劫来,未曾拥滞,不是大通智胜佛是甚么?曰:为甚么佛法不现前?师曰:只为汝不会,所以成不现前。汝若会去,亦无佛可成。

  问:如何是道?师曰:白云覆青嶂,蜂鸟步庭花。问:従上诸圣有何言说?师曰:汝今见吾有何言说?问:宗门中事,请师举唱。师曰:石牛长吼真空外,木马嘶时月隐山。问:如何是和尚利人处?师曰:一雨普滋,千山秀色。问:如何是天柱山中人?师曰:独步千峰顶,优游九曲泉。问:如何是西来意?师曰:白猿抱子来青,蜂蝶衔花绿蕊间。大历十四年归寂,塔于山之北。

  △鹤林玄素禅师

  润州鹤林玄素禅师者,延陵人也。姓马氏。晚参威禅师,遂悟性宗。后居鹤林寺。一日有屠者礼谒,愿就所居办供。师欣然而往,众皆见讶。师曰:平等,贤愚一致。但可度者,吾即度之。复何差别之有!

  僧问:如何是西来意?师曰:会即不会,疑即不疑。又曰:不会不疑底,不疑不会底。

  有僧扣门,师问:是甚么人?曰:是僧。师曰:非但是僧,佛来亦不著。曰:为甚么不著?师曰:无汝栖泊处。

  ◎四祖下七世

  ○金陵牛头山忠禅师法嗣

  △佛窟惟则禅师

  天台山佛窟岩惟则禅师者,京兆人也。姓长孙氏。初谒忠禅师,大悟玄旨。乃曰:天地无物也,物我无物也。虽无物也,而未尝无物也。如此,则如影,百姓如梦,孰为死生哉?至人以是能独照,能为万物主,吾知之矣。遂南游天台,隐于瀑布之西岩。元和中慕道者日至。有弟子可素,遂筑室庐,渐成法席。佛窟之称自师始也。

  僧问:如何是那罗延箭?师曰:中的也。忽一日告门人曰:汝其勉之。阅二日,跏趺而寂。后三年,塔全身于本山。〔唐韩出撰碑,今存国清寺。〕

  ○鹤林素禅师法嗣

  △径山道钦禅师

  杭州径山道钦禅师者,苏州昆山人也。姓朱氏。初服膺儒教,年二十八,遇素禅师,谓之曰:观子神气温粹,真法宝也。师感悟,因求为弟子。素躬与落发,乃戒之曰:汝乘流而行,逢径即止。师遂南迈,抵临安,见东北一山,因问樵者。樵曰:此径山也。乃驻锡焉。

  僧问:如何是道?师曰:山上有鲤鱼,海底有蓬尘。

  马祖令人送书到,书中作一圆相。师发缄,于圆相中著一点,却封回。〔忠国师闻,乃云:钦师犹被马师惑。〕

  问: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师曰:汝问不当。曰:如何得当?师曰:待吾灭后,即向汝说。

  马祖令智藏来问:十二时中以何为境?师曰:待汝回去时有信。藏曰:如今便回去。师曰:传语却须问取曹溪。

  崔赵公问:弟子今欲出家,得否?师曰:出家乃大丈夫事,非将相之所能为。公于是有省。

  唐大历三年,代宗诏至阙下,亲加瞻礼。一日,同忠国师在内庭坐次,见帝驾来,师起立。帝曰:师何以起?师曰:檀越何得向四威仪中见贫道。帝悦,谓国师曰:欲锡钦师一名。国师欣然奉诏,乃赐号国一焉。后辞归本山。于贞元八年十二月示疾,而逝。谥大觉禅师。

  ◎四祖下八世

  ○佛窟则禅师法嗣

  △天台云居智禅师

  天台山云居智禅师,尝有华严院。僧继宗问:见性,其义云何?师曰:清净之性,本来湛然。无有动摇,不属有无、净秽、长短、取舍、体自阉然。如是明见,乃名见性。性即佛,佛即性。故曰见性成佛。曰:性既清净,不属有无,因何有见?师曰:见无所见。曰:既无所见,何更有见?师曰:见处亦无。曰:如是见时,是谁之见?师曰:无有能见者。曰:究竟其理如何?师曰:汝知否?妄计为有,即有能所,乃得名迷。随见生解,便堕生死。明见之人即不然。终日见,未尝见。求名处体相不可得,能所俱绝,名为见性。曰:此性遍一切处否?师曰:无处不遍。曰:凡夫具否?师曰:上言无处不遍,岂凡夫而不具乎?曰:因何诸佛菩萨不被生死所拘,而凡夫独萦此苦?何曾得遍?师曰:凡夫于清净性中计有能所,即堕生死。诸佛大士善知清净性中不属有无,即能所不立。曰:若如是说,即有能了不了人。师曰:了尚不可得,岂有能了人乎?曰:至理如何?师曰:我以要言之,汝即应念清净性中无有凡圣,亦无了不了人。凡之与圣,二俱是名。若随名生解,即堕生死。若知假名不实,即无有当名者。又曰:此是极究竟处。若云我能了、彼不能了?是大病。见有净秽、凡圣,亦是大病。作无凡圣解,又属拨无因果。见有清净性可栖止,亦大病。作不栖止解,亦大病。然清净性中,虽无动摇,具不坏方便应用具,及兴慈运悲,如是兴运之处,即全清净之性,可谓见性成佛矣。继宗踊跃,礼谢而退。

  ○径山国一钦禅师法嗣

  △鸟窠道林禅师

  杭州鸟窠道林禅师,本郡富阳人也。姓潘氏。母朱氏,梦日光入口,因而有娠。及诞,异香满室,遂名香光。九岁出家,二十一于荆州果愿寺。后诣长安西明寺复礼法师学《》、《起信论》。礼示以《真妄颂》,俾修禅那。

  师问曰:初云何观?云何用心?礼久而无言。师三礼而退。属代宗诏国一禅师至阙,师乃谒之,遂得正法。及南归狐山永福寺,有辟支佛塔,时道俗共为,师振锡而入。有灵隐寺韬光法师问曰:此之法会,何以作声?师曰:无声谁知是会?后见秦望山有长松,枝叶繁茂,盘屈如葢,遂栖止其上,故时人谓之鸟窠禅师。复有鹊巢于其侧,自然驯狎,人亦目为鹊巢和尚。

  有侍者会通,忽一日欲辞去。师问曰:汝今何往?对曰:会通为法出家,和尚不垂慈诲,今往诸方法去。师曰:若是佛法,吾此间亦有少许。曰:如何是和尚佛法?师于身上拈起布毛吹之,通遂领悟玄旨。

  元和中,白居易侍郎出守磅郡,因入山谒师。问曰:禅师住处甚危险。师曰:太守危险尤甚!白曰:弟子位镇江山,何险之有!师曰:薪火相交,识性不停,得非险乎?又问:如何是佛法大意?师曰:诸恶莫作,众善奉行。白曰:三岁孩儿也解恁么道。师曰:三岁孩儿虽道得,八十老人行不得。白作礼而退。师于长庆四年二月十日告侍者曰:吾今报尽。言讫坐亡。〔有云师名圆修者,恐是谥号。〕

  ○五祖大满禅师旁出法嗣

  △北宗神秀禅师

  北宗神秀禅师者,〔耶舍志云:艮地生玄旨,通尊媚亦尊,比肩三九族,足下一毛分。〕开封人也。姓李氏。少亲儒业,博综多闻。俄舍爱出家,寻师访道。至蕲州双峰东山寺,遇五祖以为务,乃叹伏曰:此真吾师也。誓心苦节,以樵汲自役,而求其道。祖默识之,深加器重。

  祖既示灭,秀遂住江陵当阳山。唐武后闻之,召至都下,于内道场,特加钦礼。命于旧山置度门寺,以旌其德。时王公士庶皆望尘拜伏。暨中宗即位,尤加礼重。大臣张说尝问法要,执弟子礼。

  师有偈示众曰:一切佛法,自心本有。将心外求,舍父逃走。神龙二年于东都天宫寺入灭,谥大通禅师。羽仪法物,送殡于龙门,帝送至桥,王公士庶皆至葬所。张说及徵士卢鸿一各为碑,门人普寂、义福等,并为朝野所重。

  △嵩岳慧安禅师

  嵩岳慧安国师,〔耶舍《三藏志》云:九女出人伦,八女绝,朽床添六脚,心祖众中尊。〕荆州枝江人也。姓卫氏。隋开皇十七年括天下私度僧尼。勘师,师曰:本无名。遂遁于山谷。

  大业中,大发丁夫开通济渠,饥殍相枕。师乞食以救之,获济者众。炀帝徵师,不赴,潜入太和山。暨帝幸江都,海内扰攘,乃杖锡登衡岳,行头陀行。唐贞观中,至黄梅谒忍祖,遂得心要。麟德元年游终南山石壁,因止焉。高宗尝召,师不奉诏。于是遍历名迹,至嵩少,云:是吾终焉之地也。自尔禅者辐凑。

  有坦然、怀让二僧来参问曰: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师曰:何不问自己意?曰:如何是自己意?师曰:当观密作用。曰:如何是密作用?师以目开合示之。然于言下知归,让乃即谒曹溪。

  武后徵至辇下,待以师礼,与秀禅师同加钦重。后尝问师:甲子多少?师曰:不记。后曰:何不记邪?师曰:生死之身,其若循环。环无起尽,焉用记为?况此心流注,中间无间。见沤起灭者,乃耳。従初识至动相灭时,亦只如此。何年月而可记乎?后闻稽颡,信受。

  神龙二年中宗赐紫,度弟子二七人,仍延入禁中供养。三年,又赐摩衲,辞归嵩岳。是年三月三日,嘱门人曰:吾死已,将尸向林中,待野火焚之。俄尔万回公来,见师猖狂,握手言论,傍侍倾耳,都不体会。至八日,闭户偃身而寂,春秋一百二十八。〔隋开皇二年壬寅生,唐景龙三年己酉灭。时称老安国师。〕门人遵旨,舁置林间,果野火自然。菹维得舍利八十粒,内五粒色紫,留于宫中。至先天二年门人建浮图焉。

  △蒙山道明禅师

  袁州蒙山道明禅师者,鄱阳人,陈宣帝之裔也。国亡落于民间,以其王孙,尝受署,因有将军之号。少于永昌寺出家,慕道颇切。往依五祖法会,极意研寻,初无解悟。及闻五祖密付衣法与卢行者,即率同志数十人,蹑迹追逐。至大庾岭,师最先见,余辈未及。卢见师奔至,即掷衣钵于磐石曰:此衣表信,可力争邪!任君将去。师遂举之,如山不动。踟蹰悚遍,乃曰:我来求法,非为衣也。愿行者开示于我!卢曰:不思善,不思恶,正恁么时,阿那个是明上座本来面目?

  师当下大悟,遍体汗流,泣礼数拜,问曰:上来密语密意外,还更别有意旨否?卢曰:我今与汝说者,即非密也。汝若返照自己面目,密却在汝边。师曰:某甲虽在黄梅随众,实未省自己面目。今蒙指授入处,如人饮水,冷暖自知。今行者即是某甲师也。卢曰:汝若如是,则吾与汝同师黄梅,善自护持。师又问:某甲向后宜往何所?卢曰:逢袁可止,遇蒙即居。

  师礼谢,遽回至岭下,谓众人曰:向陟崔嵬,远望杳无晨迹,当别道寻之。皆以为然。师既回,遂独往庐山布水台。经三载后,始往袁州蒙山,大唱玄化。初名慧明,以避六祖上字,故名道明。弟子等尽遣过岭南,参礼六祖。

  △资州智侁禅师(不列章次)

  ◎五祖下二世

  ○北宗秀禅师法嗣

  △五台巨方禅师

  五台山巨方禅师,安陆人也。姓曹氏。幼禀业于明福院朗禅师。初讲经论,后会。及造北宗,秀问曰:白云散处如何?师曰:不昧。秀又问:到此间后如何?师曰:一枝生五叶。秀默许之。入室侍对,应机无爽。寻至上党寒岭居焉。数岁之间,众盈千数。后于五台山阐化二十余年,示寂,塔于本山。

  △中条智封禅师

  河中府中条山智封禅师,姓吴氏。初习论,滞于名相,为知识所诘,乃发愤罢讲,游方见秀禅师,疑心顿释。乃辞去,居于蒲津安峰,不下山十年,木食涧饮。州牧卫文升建安国院居之。缁素归依,憧憧不绝。使君问曰:某今日后如何?师曰:日従闬汜出,照树全无影。使君初不能谕,拱揖而退。少选开晓,释然自得。师来往中条山二十余年,得其道者不可胜纪。灭后,门人于州城北建塔焉。

  △降魔藏禅师

  衮州降魔藏禅师,赵郡人也。姓王氏。父为毫掾。师七岁出家,时属野多妖鬼,魅惑于人。师孤形制伏。曾无少畏,故得降魔名焉。即依广福院明赞禅师落发。后遇北宗盛化,便誓抠衣。秀问曰:汝名降魔,此无山精木怪,汝翻作魔邪?师曰:有佛有魔。秀曰:汝若是魔,必住不思议境界。师曰:是佛亦空,何境界之有!秀悬记之曰:汝与少郦之墟有缘。师寻入泰山。数稔,学者云集。一日告门人曰:吾今老朽,物极有归。言讫而逝。

  △寿州道树禅师

  寿州道树禅师,唐州人也。姓闻氏。幼探经籍,年将五十,因遇高僧诱谕,遂誓出家,礼本部明月山慧文为师。师版乎年长,求法淹迟,励志游方,无所不至。后归东洛,遇秀禅师,言下知微。乃卜寿州三峰山,结茅而居。常有野人,服色素垇,言谭诡异,于言笑外化作佛形及菩萨、罗汉、天仙等形,或放神光,或呈声响。师之学徒睹之,皆不能测。如此涉十年,后寂无形影。师告众曰:野人作多色伎俩,眩惑于人。只消老僧不见不闻,伊伎俩有穷,吾不见不闻无尽。唐宝历元年,示疾而终。

  △嵩山普寂禅师(不列章次)

  ○嵩岳安国师法嗣

  △福先仁俭禅师

  洛京福先寺仁俭禅师,自嵩山罢问,放旷郊廛,谓之腾腾和尚。唐天册万岁中,天后诏入殿前。仰视天后,良久曰:会么?后曰:不会。师曰:老僧持不语戒。言讫而出。翌日,进短歌一十九首。天后览而嘉之,厚加赐垣,师皆不受。又令写歌辞传布天下,其辞并敷演真理,以警时俗。唯《了元歌》一首盛行于世。

  △嵩岳破灶堕禅师

  嵩岳破灶堕和尚,不称名氏,言行叵测。隐居嵩岳,山坞有庙甚灵。殿中唯安一灶,远近祭祀不辍,烹杀物命甚多。师一日领侍僧入庙,以杖敲灶三下曰:咄!此灶只是泥瓦合成,圣従何来?灵従何起?恁么烹宰物命。又打三下,灶乃倾破堕落。须臾,有一人青衣峨冠,设拜师前。师曰:是甚么人?曰:我本此庙灶神,久受业报。今日蒙师说无生法,得脱此处,生在天中,特来致谢。师曰:是汝本有之性,非吾叉言。神再礼而没。

  少选,侍僧问曰:某等久侍和尚,不蒙示诲。灶神得甚么径旨,便得生天。师曰:我只向伊道是泥瓦合成,别也无道理为伊。侍僧无言。师曰:会么?僧曰:不会。师曰:本有之性,为甚么不会?侍僧等乃。师曰:堕也!堕也!破也!破也!后义丰禅师举似安国师,安叹曰:此子会尽物我一如。可谓如朗月处空,无不见者。难彪伊语脉。丰问曰:未审甚么人彪得他语脉?安曰:不知者。时号为破灶堕。

  僧问:物物无形时如何?师曰:礼即唯汝非我,不礼即唯我非汝。其僧乃礼谢。师曰:本有之物,物非物也。所以道心能转物,即同如来。

  有僧従牛头处来,师问曰:来自何人法会?僧近前叉手,绕师一匝而出。师曰:牛头会下,不可有此人。僧乃回师上肩叉手而立。师曰:果然!果然!僧却问曰:应物不由他时如何?师曰:争得不由他!曰:恁么则顺正归元去也。师曰:归元何顺?曰:若非和尚,几错招愆。师曰:犹是未见四祖时道理。见后道将来。僧却绕师一匝而出。师曰:顺正之道,今古如然。僧作礼。

  又僧侍立久,师乃曰:祖祖佛佛,只说如人本性本心,别无道理。会取,会取。僧礼谢。师乃以拂子打之曰:一处如是,千处亦然。僧乃叉手近前,应喏一声。师曰:更不信。更不信。

  僧问:如何是大阐提人?师曰:尊重礼拜。曰:如何是大精进人?师曰:毁辱嗔恚。其后莫知所终。

  △嵩岳元珪禅师

  嵩岳元珪禅师,伊阙人也。姓李氏。幼岁出家,唐永淳二年,受具戒,隶闲居寺,习毗尼无懈。后谒安国师,顿悟玄旨,遂卜庐于岳之庞坞。

  一日,有异人峨冠裤褶〔徒颊反〕而至,従者极多。轻步舒徐,称谒大师。师睹其形貌,奇伟非常,乃谕之曰:善来仁者胡为而至?彼曰:师宁识我邪?师曰:吾观佛与等,吾一目之,岂分别邪?彼曰:我此岳神也。能生死于人,师安得一目我哉!师曰:吾本不生,汝焉能死?吾视身与空等,视吾与汝等,汝能坏空与汝乎?苟能坏空及汝,吾则不生不灭也。汝尚不能如是,又焉能生死吾邪?神稽首曰:我亦聪明正直于余神,知师有广大之智辩乎?愿授以正戒,令我度世。师曰:汝既乞戒,即既戒也。所以者何?戒外无戒,又何戒哉!神曰:此理也我闻茫昧,止求师戒我身为门弟子。

  师即为张座,秉炉正几曰:付汝,若能奉持,即应曰能,不能,即曰否。曰:谨受教。师曰:汝能不么乎?曰:我亦娶也。师曰:非谓此也,谓无罗欲也。曰:能。师曰:汝能不盗乎?曰:何乏我也,焉有盗取哉?师曰:非谓此也,谓飨而福淫,不供而祸善也。曰:能。师曰:汝能不杀乎?曰:实司其柄,焉曰不杀?师曰:非谓此也,谓有滥误疑混也。曰:能。师曰:汝能不妄乎?曰:我正直,焉有妄乎?师曰:非谓此也,谓先后不合天心也。曰:能。师曰:汝不遭酒败乎?曰:能。师曰:如上是为佛戒也。

  又言:以有心奉持而无心拘执,以有心为物而无心想身。能如是,则先天地生不为精,后天地死不为老,终日变化而不为动,毕尽寂默而不为休。信此则虽娶非妻也,虽飨非取也,虽柄非权也,虽作非故也。虽醉非灭也。若能无心于万物,则罗欲不为么,福淫祸善不为盗,滥误疑混不为杀,先后违天不为妄,灭荒颠倒不为醉,是谓无心也。无心则无戒,无戒则无心。无佛无众生,无汝及,孰为戒哉?

  神曰:我神通亚佛。师曰:汝神通十句、五能五不能。佛则十句、七能三不能。神悚然避席,跪启曰:可得闻乎?师曰:汝能戾上帝、东天行而西七曜乎?曰:不能。师曰:汝能夺地?、融五岳而结四海乎?曰:不能。师曰:是谓五不能也。佛能空一切相,成万法智,而不能即灭定业。佛能知群有性,穷亿劫事,而不能化导无缘。佛能度无量有情,而不能尽众生界。是为三不能也。定业亦不牢久,无缘亦是一期。众生界本无增减,亘无一人能主其法。有法无主,是谓无法。无法无主,是谓无心。如我解,佛亦无神通也。但能以无心通达一切法尔。

  神曰:我诚浅昧,未闻空义。师所授戒,我当奉行。今愿报慈德,效我所能。师曰:吾观身无物,观法,块然更有何欲邪?神曰:师必命我为事,展我小神功。使已初发心、未发心、不必信心五等人目我神晨,知有佛有神,有能有不能,有自然有非自然者。师曰:无为是,无为是。神曰:佛亦使神,师宁隳叛佛邪?愿随意垂诲。师不得已而言曰:东岩寺之障,莽然无树,北岫有之而背非屏拥。汝能移北树于东岭乎?神曰:已闻命矣。然昏夜必有喧动,愿师无骇。即作礼辞去。师门送而且观之。见仪卫逶迤,如王者之状。岚霭烟霞,纷纶间错,幢幡环绊,凌空隐没焉。

  其夕,果有暴风吼雷,奔云掣电,栋字摇荡,宿鸟声喧。师谓众曰:无怖,无怖!神与我契矣。诘旦和霁,则北岩松栝尽移东岭,森然行植。师谓其徒曰:吾没后无令外知,若为口实,人将妖我。以开元四年丙辰岁嘱门人曰:吾始居寺东岭,吾灭,汝必吾骸于彼。言讫若委蜕焉。

  ○资州侁禅师法嗣

  △资州处寂禅师(不列章次)

  ◎五祖下三世

  ○嵩山寂禅师法嗣

  △终南山惟政禅师

  终南山惟政禅师,平原人也。姓周氏。受业于本州延和寺诠澄法师。得法于嵩山普寂禅师,即入太一山中,学者盈室。唐文宗好嗜蛤蜊,沿海官吏先时递进,人亦劳止。一日御馔中有擘不张者。帝以其异,即焚香祷之,乃开,见菩萨形仪,梵相具足。帝遂贮以金粟檀香合,覆以美锦,赐兴善寺,令众僧瞻礼。因问群臣:斯何祥也?或奏太一山惟政禅师深明佛法,博闻强记,乞诏问之。帝即颁诏。

  师至,帝问其事。师曰:臣闻物无虚应,此乃启陛下之信心耳。故《契经》云:应以此身得度者,即现此身,而为说法。帝曰:菩萨身已现,且未闻说法。师曰:陛下睹此为常邪?非常邪?信邪?非信邪?帝曰:希奇之事,朕深信焉。师曰:陛下已闻说法竟。皇情悦豫,得未曾有。诏天下寺院各立观音像,以答殊休。留师于内道场,累辞归山。诏令住圣寿寺。至武宗即位,师忽入终南山隐居。人问其故,师曰:吾避仇矣。终后阇维,收舍利四十九粒,而建塔焉。

  ○破灶堕和尚法嗣

  △嵩山峻极禅师

  嵩山峻极禅师,僧问:如何是修善行人?师曰:檐枷带锁。曰:如何是作恶行人?师曰:修禅入定。曰:某甲浅机,请师直指。师曰:汝问我恶,恶不従善;汝问我善,善不従恶。僧良久。师曰:会么?曰:不会。师曰:恶人无善念,善人无恶心。所以道善恶如浮云,俱无起灭处。僧于言下大悟。后破灶堕闻举,乃曰:此子会尽诸法无生。

  ○资州寂禅师法嗣

  △益州无相禅师(不列章次)

  ◎五祖下四世

  ○益州无相禅师法嗣

  △保唐无住禅师

  益州保唐寺无住禅师,初得法于无相大师。乃居南阳白崖山,专务宴寂。经累岁,学者渐至,勤请不已。自此垂诲,虽广演言教,而唯以无念为宗。唐相国杜鸿渐出抚坤维,闻师名,思一瞻礼,遣使到山延请。

  时节度使崔宁亦命诸寺僧徒远出,迎引至空慧寺。时杜公与戎帅召三学硕德俱会寺中。致礼讫,公问曰:弟子闻金和尚说无忆、无念、莫妄三句法门,是否?师曰:然。公曰:此三句是一是三?师曰:无忆名戒,无念名定,莫妄名慧。一心不生,具,非一非三也。公曰:后句妄字莫是従心之忘乎?曰:従女者是也。公曰:有据否?师曰:《法句经》云:若起精进心,是妄非精进。若能心不妄,精进无有涯。公闻疑情荡然。

  公又问:师还以三句示人否?师曰:初心学人,还令息念,澄停识浪,水清影现。悟无念体,寂灭现前,无念亦不立也。于时庭树鸦鸣,公问:师闻否?师曰:闻。鸦去已,又问:师闻否?师曰:闻。公曰:鸦去无声,云何言闻?师乃普告大众曰:佛世难值,正法难闻,各各谛听。闻无有闻,非关闻性。本来不生,何曾有灭?有声之时,是声尘自生。无声之时,是声尘自灭。而此闻性,不随声生,不随声灭。悟此闻性,则免声尘之所转。当知闻无生灭,闻无去来。公与僚属大众稽首。

  又问:何名第一义?第一义者,従何次第得入?师曰:第一义无有次第,亦无出入。世谛一切有,第一义即无。诸法无性性,说名第一义。佛言有法名俗谛,无性第一义。公曰:如师开示,实不可思议。公又曰:弟子性识微浅,昔因公暇,撰得《起信论章疏》两卷,可得称佛法否?师曰:夫造章疏,皆用识心,思量分别,有为有作,起心动念,然可造成。据论文云:当知一切法,従本以来,离言说相,离名字相,离心缘相,毕竟平等,无有变异,唯有一心,故名真如。今相公著言说相,著名字相,著心缘相,既著种种相,云何是佛法?公起作礼曰:弟子亦曾问诸供奉大德,皆赞弟子不可思议。当知彼等但徇人情,师今従理解说,合心地法,实是真理不可思议。

  公又问:云何不生?云何不灭?如何得解脱?师曰:见境心不起,名不生。不生即不灭,既无生灭,即不被前尘所缚,当处解脱。不生名无念,无念即无灭,无念即无缚,无念即无脱。举要而言,识心即离念,见性即解脱。离识心见性外,更有法门证无上菩提者,无有是处。

  公曰:何名识心见性?师曰:一切学道人,随念流浪,葢为不识真心。真心者,念生亦不顺生,念灭亦不依寂。不来不去,不定不乱,不取不舍,不沈不浮。无为无相活瓴瓴,平常自在。此心体毕竟不可得,无可知觉。触目皆如,无非见性也。公与大众作礼称赞,踊跃而去。师后居保唐寺而终。

  ○六祖大鉴禅师旁出法嗣

  △西域崛多三藏

  西域崛多三藏者,人也。于六祖言下契悟。后游五台,见一僧结庵。师问曰:孤坐奚为?曰:观静。师曰:观者何人,静者何物?其僧作礼,问曰:此理何如?师曰:汝何不自观自静。彼僧茫然。师曰:汝出谁门邪?曰:秀禅师。师曰:我西域异道最下种者不堕此见。兀然空坐,于道何益!其僧却问:师所师者何人?师曰:我师六祖,汝何不速往曹溪,决其真要。其僧即往参六祖。六祖垂诲,与师符合,僧即悟入。师后不知所终。

  △韶州法海禅师

  韶州法海禅师者,曲江人也。初见六祖,问曰:即心即佛,愿垂指喻。祖曰:前念不生即心,后念不灭即佛。成一切相即心,离一切相即佛。吾若具说,穷劫不尽。听吾偈曰:即心名慧,即佛乃定。定慧等持,意中清净。悟此法门,由汝习性。用本无生,双修是正。师信受,以偈赞曰:即心元是佛,不悟而自屈。我知定慧因,双修离诸物。

  △吉州志诚禅师

  吉州志诚禅师者,本州太和人也。初参秀禅师,后因两宗盛化,秀之徒众往往讥南宗曰:能大师不识一字,有何所长?秀曰:他得无师之智,深悟上乘,吾不如也。且吾师五祖亲付衣法,岂徒然哉!吾所恨不能远去亲近,虚受国恩。汝等诸人无滞于此,可往曹溪质疑。他日回,当为吾说。

  师闻此语,礼辞至韶阳,随众参请,不言来处。时六祖告众曰:今有盗法之人,潜在此会。师出礼拜,具陈其事。祖曰:汝师若为示众?师曰:尝指诲大众,令住心观静,长坐不卧。祖曰:住心观静,是病非禅。长坐拘身,于理何益?听吾偈曰:生来坐不卧,死去卧不坐。元是臭骨头,何为立功过?

  师曰:未审大师以何法诲人?祖曰:吾若言有法与人,即为诳汝。但且随方解缚,假名三昧。听吾偈曰:一切无心戒,一切无碍自性慧,不增不退自金刚,身去身来本三昧。师闻偈悔谢,即誓依归。乃呈偈曰:幻身,幻何究竟。回趣真如,法还不净。

  △匾担晓了禅师

  匾担山晓了禅师者,传记不载。唯北宗门人忽雷澄禅师撰塔碑盛行于世。其略曰:师住匾担山,号晓了,六祖之嫡嗣也。师得无心之心,了无相之相。无相者森罗眩目,无心者分别炽然。绝一言一响,响莫可传,传之行矣。言莫可穷,穷之非矣。师得无无之无,不无于无也。吾今以有有之有,不有于有也。不有之有,去来非增。不无之无,涅槃非灭。呜呼!师住世兮曹溪明,师寂灭兮法舟倾。师谭无说兮寰宇盈,师示迷徒兮了义乘。匾担山色垂磅色,空谷犹留晓了名。

  △洪州法达禅师

  洪州法达禅师者,洪州丰城人也。七岁出家,诵《》,进具之后,礼拜六祖,头不至地。祖诃曰:礼不投地,何如不礼!汝心中必有一物,蕴习何事邪?师曰:念《法华经》已及三千部。祖曰:汝若念至万部,得其经意,不以为胜,则与吾偕行。汝今负此事业,都不知过。听吾偈曰:礼本折慢幢,头奚不至地?有我罪即生,亡功福无比。祖又曰:汝名甚么?对曰:名法达。祖曰:汝名法达,何曾达法?复说偈曰:汝今名法达,勤诵未休歇。空诵但循声,明心号菩萨。汝今有缘故,吾今为汝说。但信佛无言,莲华従口发。

  师闻偈,悔过曰:而今而后,当谦恭一切。惟愿和尚大慈,略说经中义理。祖曰:汝念此经,以何为宗?师曰:学人愚钝,従来但依文诵念,岂知宗趣?祖曰:汝试为吾念一遍,吾当为汝解说。师即高声念经,至《方便品》,祖曰:止。此经元来以出世为宗。纵说多种譬喻,亦无越于此。何者?因缘唯一大事,一大事即佛知见也。汝慎勿错解经意,见他道开示悟入,自是佛之知见,我辈无分。若作此解,乃是谤经毁佛也。彼既是佛,已具知见,何用更开?汝今当信,佛知见者,只汝自心,更无别体。葢为一切众生自蔽光明,贪爱尘境,外缘内扰,甘受驱驰,便劳他従三昧起,种种苦口,劝令寝息,莫向外求,与佛无二。故云:开佛知见。汝但劳劳执念,谓为功课者,何异诰牛爱尾也。

  师曰:若然者,但得解义,不劳诵经邪?祖曰:经有何过,岂障汝念?只为迷悟在人,损益由汝。听吾偈曰:心迷《法华》转,心悟转《法华》。诵久不明已,与义作雠家。无念念即正,有念念成邪。有无俱不计,长御白牛车。

  师闻偈再启曰:经云诸大声闻,乃至菩萨,皆尽思度量,尚不能测于佛智,今令凡夫但悟自心,便名佛之知见,自非上根,未免疑谤。又经说三车,大牛之车与白牛车如何区别?愿和尚再垂宣说。祖曰:经意分明。汝自迷背,诸三乘人不能测佛智者,患在度量也。饶伊尽思共推,转加悬远。佛本为凡夫说,不为佛说。此理若不肯信者,従他退席。殊不知坐却白牛车,更于门外觅三车。况经文明向汝道,无二亦无三。汝何不省三车是假?为昔时故。一乘是实,为今时故,只教你去假归实,归实之后,实亦无名。应知所有珍财,尽属于汝,由汝受用,更不作父想,亦不作子想,亦无用想。是名持《法华经》,従劫至劫,手不释卷,従昼至夜,无不念时也。

  师既蒙启发,踊跃,以偈赞曰:经诵三千部,曹溪一句亡。未明出世旨,宁歇累生狂。羊鹿牛权设。初中后善扬。谁知火宅内,元是法中王。祖曰:汝今后方可为念经僧也。师従此领旨,亦不辍诵持。

  △寿州智通禅师

  寿州智通禅师者,安丰人也。初看《》约千余遍,而不会三身四智。礼拜六祖,求解其义。祖曰:三身者,清净法身,汝之性也。报身,汝之智也。千百亿,汝之行也。若离本性,别说三身,即名有身无智。若悟三身无有自性,即名四智菩提。听吾偈曰:自性具三身,发明成四智。不离见闻缘,超然登佛地。吾今为汝说,谛信永无迷。莫学驰求者,终日说菩提。

  师曰:四智之义,可得闻乎?祖曰:既会三身,便明四智,何更问邪?若离三身,别谭四智,此名有智无身也。即此有智,还成无智。复说偈曰:大圆镜智性清净,平等性智心无病。妙观察智见非功,成所作智同圆镜。五八六七果因转,但用名言无实性。若于转处不留情,繁兴永处那伽定。〔转识为智者,教中云:转前五识为成所作智,转为妙观察智,转第七识为平等性智,转第为大圆镜智。虽六七因中转,五八果上转,但转其名而不转其体也。〕

  师礼谢,以偈赞曰:三身元我体,四智本心明。身智融无碍,应物任随形。起修皆妄动,守住匪真精。妙旨因师晓,终亡皑染名。

  △江西志彻禅师

  江西志彻禅师,姓张氏,名行昌。少任侠。自南北分化,二宗主虽亡彼我,而徒侣竞起爱憎。时北宗门人自立秀禅师为第六祖,而忌大鉴传衣为天下所闻。然祖预知其事,即置金十两于方丈。时行昌受北宗门人之嘱,怀刃入祖室,将欲加害。祖舒颈而就,行昌挥刃者三,都无所损。祖曰:正剑不邪,邪剑不正。只负汝金,不负汝命。行昌惊搢,久而方苏,求哀悔过,即愿出家。祖遂与金曰:汝贝去!恐徒众翻害于汝,汝可他日易形而来,吾当摄受。行昌禀旨宵遁,投僧出家,具戒精进。

  一日忆祖之言,远来礼觐。祖曰:吾久念于汝,汝来何晚!曰:昨蒙和尚舍罪,今虽出家苦行,终难报于深恩。其唯传法度生乎!弟子尝览《》,未晓常无常义,乞和尚慈悲,略为宣说。祖曰:无常者,即佛性也。有常者,即善恶一切诸法分别心也。曰:和尚所说,大违经文。祖曰:吾传印,安敢违于。曰:经说佛性是常,和尚却言无常。善恶诸法乃至,皆是无常,和尚却言是常。此即相违,令学人转加疑惑。祖曰:《涅槃经》,吾昔者听尼无尽藏读诵一遍,便为讲说,无一字一义不合经文,乃至为汝,终无二说。

  曰:学人识量浅昧,愿和尚委曲开示。祖曰:汝知否佛性若常,更说甚么善恶诸法,乃至穷劫,无有一人发菩提心者。故吾说无常,正是佛说真常之道也。又一切诸法若无常心者,即物物皆有自性,容受生死,而真常性有不遍之处。故吾说常者,正是佛说真无常义也。佛比为凡夫外道,执于邪常诸二乘人,于常计无常,共成八倒,故于涅槃了义教中,破彼偏见而显说真常、真乐、真我、真净。汝今依言背义,以断灭无常,及确定死常而错解佛之圆妙最后微言,纵览千遍,有何所益!

  行昌忽如醉醒,乃说偈曰:因守无常心,佛演有常性。不知方便者,犹春池拾砾。我今不施功,佛性而见前。非师相授与,我亦无所得。祖曰:汝今彻也,宜名志彻。师礼谢而去。

  △信州智常禅师

  信州智常禅师者,本州贵溪人也。展年出家,志求见性。一日参六祖。祖问:汝従何来?欲求何事?师曰:学人近礼大通和尚,蒙示见性成佛之义,未决狐疑。至吉州遇人指迷,令投和尚,伏愿垂慈摄受。祖曰:彼有何言句,汝试举看,吾与汝证明。师曰:初到彼三月,未蒙开示,以为法切,故于中夜独入方丈,礼拜哀请。大通乃曰:汝见否?对曰:见。彼曰:汝见虚空有相貌否?对曰:虚空无形,有何相貌?彼曰:汝之本性犹如虚空,返观自性,了无一物可见,是名正见。无一物可知,是名真知。无有青黄长短,但见本源清净,觉体圆明,即名见性成佛,亦名,亦名如来知见。学人虽闻此说,犹未决了,乞和尚示诲,令无凝滞。

  祖曰:彼师所说,犹存见知,故令汝未了。吾今示汝一偈曰:不见一法存无见,大似浮云遮日面。不知一法守空知,还如太虚生闪电。此之知见瞥然兴,错认何曾解方便。汝当一念自知非,自己灵光常显见。师闻偈已,心意豁然,乃述一偈曰:无端起知解,著相求菩提。情存一念悟,宁越昔时迷。自性觉源体,随照枉迁流。不入祖师室,茫然趣两头。

  △广州志道禅师

  广州志道禅师者,南海人也。初参六祖,问曰:学人自出家览《涅槃经》仅十余载,未明大意,愿和尚垂诲。祖曰:汝何处未了?对曰:诸行无常,是生灭法。生灭灭已,寂灭为乐。于此疑惑。祖曰:汝作么生疑?对曰:一切众生皆有二身,谓色身、法身也。色身无常,有生有灭。法身有常,无知无觉。经云生灭灭已,寂灭为乐者,未审是何身寂灭?何身受乐?若色身者,色身灭时,四大分散,全是苦,苦不可言乐。若法身寂灭,即同草木瓦石,谁当受乐?又法性是生灭之体,五蕴是生灭之用。一体五用,生灭是常。生则従体起用,灭则摄用归体。若听更生,即有情之类不断不灭。若不听更生,即永归寂灭,同于无情之物。如是则一切诸法,被涅槃之所禁伏,尚不得生,何乐之有!

  祖曰:汝是释子,何习外道断常邪见,而议最上乘法?据汝所解,即色身外,别有法身,离生灭求于寂灭。又推涅槃常乐,言有身受者,斯乃执吝生死,耽著世乐。汝今当知,佛为一切迷人,认五蕴和合为自体相,分别一切法为外尘相。好生恶死,念念迁流,不知梦幻虚假,枉受轮回,以常乐涅槃翻为苦相,终日驰求。佛愍此故,乃示涅槃真乐,无有生相,刹那无有灭相,更无生灭可灭。是则寂灭见前,当见前之时,亦无见前之量,乃谓常乐。此乐无有受者,亦无不受者。岂有一体五用之名?何况更言涅槃禁伏诸法,令永不生。斯乃谤佛毁法。听吾偈曰:无上大涅槃,圆明常寂照。凡愚谓之死,外道执为断。诸求二乘人,目以无为作。尽属情所计,六十二见本。妄立虚假名,何为真实义。唯有过量人,通达无取舍。以知五蕴法,及以蕴中我,外现众色象,一一音声相。平等如梦幻,不起凡圣见。不作涅槃解,二边三际断。常应诸根用,而不起用想。分别一切法,不起分别想。劫火烧海底,风鼓山相击。真常寂灭乐,涅槃相如是。吾今叉言说,令汝舍邪见。汝勿随言解,许汝知少分。师闻偈诵跃,作礼而退。

  △永嘉玄觉禅师

  永嘉真觉禅师,讳玄觉,本郡戴氏子。草岁出家,遍探三藏。精天台圆妙法门。于四威仪中,常冥禅观。后因左溪朗禅师激励,与东阳策禅师同诣曹溪。

  初到振锡,绕祖三匝,卓然而立。祖曰:夫者,具三千威仪,八万细行。大德自何方而来,生大我慢。师曰:生死事大,无常迅速。祖曰:何不体取无生、了无速乎?师曰:体即无生,了本无速。祖曰:如是,如是!于时大众无不愕然。师方具威仪参礼,须臾告辞。祖曰:返太速乎!师曰:本自非动,岂有速邪?祖曰:谁知非动?师曰:仁者自生分别。祖曰:汝甚得无生之意。师曰:无生岂有意邪?祖曰:无意谁当分别?师曰:分别亦非意。祖叹曰:善哉!善哉!少留一宿。时谓一宿觉矣。

  师翌日下山,乃回温州,学者辐凑,著《证道歌》一首,及悟修圆旨,自浅之深。庆州刺史魏靖缉而序之,成十篇,目为《永嘉集》,并行于世。

  《慕道志仪》第一。夫欲,先须立志。及事师仪则,彰乎轨训,故标第一,明慕道仪式。

  《戒僮奢意》第二。初虽立志修道,善识轨仪,若三业僮奢,妄心扰动,何能得定。故次第二,明戒僮奢意也。

  《净修三业》第三。前戒僮奢,略标纲要。今子细检责,令粗过不生。故次第三,明净修三业,戒乎身口意也。

  《奢摩他颂》第四。已检责身口,令粗过不生。次须入门修道渐次,不出定慧五种起心,六种料拣,故次第四,明奢摩他颂也。

  《毗婆舍那颂》第五。非戒不禅,非禅不慧。上既,定久慧明。故次第五,明毗婆舍那颂也。

  《优毕义颂》第六。偏修于定,定久则沈。偏学于慧,慧多心动。故次第六,明优毕义颂等于定慧,令不沈动,使定慧均等,舍于二边。

  《三乘渐次》第七。定慧既均,则寂而常照。一心,何疑不遣?何照不圆?自解虽明,悲他未悟,悟有深浅。故次第七,明三乘渐次也。

  《事理不二》第八。三乘悟理,理无不穷。穷理在事,了事即理。故次第八,明事理不二,即事而真,用祛倒见也。

  《劝友人书》第九。事理既融,内心自莹,复悲远学,虚掷寸阴,故次第九,明劝友人书也。

  《发愿文》第十。劝友人虽是悲他,专心在一,情犹未普,故次第十,明发愿文,誓度一切。

  复次,《观心十门》。初则言其法尔,次则出其观体,三则语其相应,四则警其上慢,五则诫其疏怠,六则重出观体,七则其是非,八则简其诠旨,九则触途成观,十则妙契玄源。

  第一言法尔者,夫心性虚通,动静之源莫二;真如绝虑,缘计之念非殊。惑见纷驰,穷之则唯一寂。灵源不状,鉴之则以千差。千差不同,之名自立。一寂非异,慧眼之号斯存。理量双销,佛眼之功圆著。是以三谛一境,法身之理常清。三智一心,般若之明常照。境智冥合,解脱之应随机。非纵非横,圆伊之道玄会。故知妙性,宛尔无乖。一心深广难思,何出要而非路。是以即心为道者,可谓寻流而得源矣。

  第二出其观体者,只知一念,即空不空,非空非不空。

  第三语其相应者,心与空相应,则讥毁赞誉,何忧何喜?身与空相应,则刀割香涂,何苦何乐?依报与空相应,则施与劫夺,何得何失?心与空不空相应,则爱见都忘,慈悲普救。身与空不空相应,则内同枯木,外现威仪。依报与空不空相应,则永绝贪求,资财给济。心与空不空、非空非不空相应,则实相初明,开佛知见。身与空不空、非空非不空相应,则一尘入正受,诸尘三昧起。依报与空不空、非空非不空相应,则香台宝阁,严土化生。

  第四警其上慢者,若不尔者,则未相应也。

  第五诫其疏怠者,然渡海应须上船,非船何以能渡?修心必须入观,非观无以明心。心尚未明,相应何日,思之勿自恃也。

  第六重出观体者,只知一念即空不空,非有非无,不知即念即空不空,非非有,非非无。

  第七,明其是非者,心不是有,心不是无。心不非有,心不非无。是有是无即堕是,非有非无即堕非,如是只是是非之非,未是非是非非之是。今以双非破两是,是破非是犹是非。又以双非破两非,非破非非即是是。如是只是非是非非之是,未是不非不不非、不是不不是。是非之惑,绵微难见,神清虑静,细而研之。

  第八简其诠旨者,然而至理无言,假文言以明其旨。旨宗非观,藉修观以会其宗。若旨之未明,则言之未的。若宗之未会,观之未深,深观乃会其宗,的言必明其旨,旨宗既其明会,言观何得复存邪?

  第九触途成观者,夫再演言词,重标观体。欲明宗旨无异,言观有逐言移,移言则言理无差,改观则观旨不异。不异之旨即理,无差之理即宗。宗旨一而二名,言观明其弄引耳。

  第十妙契玄源者,夫悟心之士,宁执观而迷旨;达教之人,岂滞言而惑理?理明则言语道断,何言之能议;旨会则心行处灭,何观之能思?心言不能思议者,可谓妙契环中矣。

  先天二年十月十七日,安坐示灭。塔于西山之阳。谥无相大师,塔曰净光。

  △净居玄机禅师

  温州净居尼玄机,唐景云中得度,常习定于大日山石窟中。一日忽念曰:法性湛然,本无去住。厌喧亦寂,岂为达邪?乃往参雪峰。

  峰问:甚处来?曰:大日山来。峰曰:日出也未?师曰:若出则熔却雪峰。峰曰:汝名甚么?师曰:玄机。峰曰:日织多少?师曰:寸丝不豹。遂礼拜退,才行三五步,峰召曰:袈裟角拖地也。师回首。峰曰:大好寸丝不豹。〔世传玄机乃永嘉大师女弟,尝同游方,以景云岁月考之,是矣、第所见雪峰,非真觉存也。永嘉既到曹溪,必岭下雪峰也。未详法嗣,故附于此。〕

  △司空本净禅师

  司空山本净禅师者,绛州人也。姓张氏。幼岁披缁于曹溪之室,受记隶司空山无相寺。唐天宝三年玄宗遣中使杨光庭入山,采常春藤,因造丈室。礼问曰:弟子慕道斯久,愿和尚慈悲,略垂开示。师曰:天下禅宗硕学,咸会京师。天使归朝,足可咨决。贫道山傍水,无所用心。光庭泣拜。

  师曰:休礼贫道。天使为求佛邪?问道邪?曰:弟子智识昏昧,未审佛之与道,其义云何?师曰:若欲求佛,即心是佛。若欲会道,无心是道。曰:云何即心是佛?师曰:佛因心悟,心以佛彰。若悟无心,佛亦不有。曰:云何无心是道?师曰:道本无心,无心名道。若了无心,无心即道。光庭作礼,信受。既回阙庭,具以山中所遇奏闻。即敕光庭诏师到京,敕住白莲亭。越明年正月十五日,召两街名僧硕学赴内道场,与师阐扬佛理。

  时有远禅师者,抗声谓师曰:今对圣上,校量宗旨,应须直问直答,不假繁辞。只如禅师所见,以何为道?师曰:无心是道。远曰:道因心有,何得言无心是道?师曰:道本无名,因心名道。心名若有,道不虚然。穷心既无,道凭何立?二俱虚妄,总是假名。远曰:禅师见有身心,是道已否?师曰:山僧身心本来是道。远曰:适言无心是道,今又言身心本来是道,岂不相违?师曰:无心是道,心泯道无,心道一如,故言无心是道。身心本来是道,道亦本是身心。身心本既是空,道亦穷源无有。远曰:观禅师形质甚小,却会此理。师曰:大德只见山僧相,不见山僧无相。见相者是大德所见。经云:凡所有相,皆是虚妄。若见诸相非相,即见其道。若以相为实,穷劫不能见道。远曰:今请禅师于相上说于无相。师曰:《净名经》云:四大无主,身亦无我。无我所见,与道相应。大德若以四大有主是我,若有我见,穷劫不可会道也。远闻语失色,逡巡避席。

  师有偈曰:四大无主复如水,遇曲逢直无彼此。净秽两处不生心,壅决何曾有二意。触境但似水无心,在世纵横有何事?复云:一大如是,四大亦然。若明四大无主,即悟无心。若了无心,自然契道。

  志明禅师问:若言无心是道,瓦砾无心亦应是道?又曰:身心本来是道,四生十类皆有身心,亦应是道。师曰:大德若作见闻觉知解会,与道悬殊,即是求见闻觉知之者,非是求道之人。经云:无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。六根尚无,见闻觉知凭何而立?穷本不有,何处存心?焉得不同草木瓦砾。明杜口而退。

  师有偈曰:见闻觉知无障碍,声香味触常三昧。如鸟空中只么飞,无取无舍无憎爱。若会应处本无心,始得名为观自在。

  真禅师问:道既无心,佛有心否?佛之与道,是一是二?师曰:不一不二。曰:佛度众生,为有心故。道不度人,为无心故。一度一不度,何得无二?师曰:若言佛度众生、道无度者,此是大德妄生二见。如山僧即不然。佛是虚名,道亦妄立。二俱不实,总是假名。一假之中,如何分二?曰:佛之与道,従是假名。当立名时,是谁为立?若有立者,何得言无?师曰:佛之与道,因心而立。推穷立心,心亦是无。心既是无,即悟二俱不实。知如梦幻,即悟本空。叉立佛道二名,此是二乘人见解。师乃说《无修无作偈》曰:见道方修道,不见复何修?道性如虚空,虚空何所修?遍观修道者,拨火觅浮沤。但看弄傀儡,线断一时休。

  法空禅师问:佛之与道,俱是假名,十二分教,亦应不实。何以従前尊宿皆言修道?师曰:大德错会经意。道本无修,大德叉修。道本无作,大德叉作。道本无事,叉生多事。道本无知,于中叉知。如此见解,与道相违。従前尊宿不应如是。自是大德不会,请思之。师有偈曰:道体本无修,不修自合道。若起修道心,此人不会道。弃却一真性,却入闹浩浩。忽逢修道人,第一莫向道。

  安禅师问:道既假名,佛云妄立,十二分教亦是接物度生,一切是妄,以何为真?师曰:为有妄故,将真对妄。推穷妄性本空,真亦何曾有故。故知真妄总是假名。二事对治,都无实体。穷其根本,一切皆空。曰:既言一切是妄,妄亦同真;真妄无殊,复是何物?师曰:若言何物,何物亦妄。经云:无相似,无比况,言语道断,如鸟飞空。安惭伏不知所措。师有偈曰:推真真无相,穷妄妄无形。返观推穷心,知心亦假名。会道亦如此,到头亦只宁。

  达性禅师问:禅师至妙至微,真妄双泯,佛道两亡,性空,名相不实,世界如幻,一切假名。作此解时,不可断绝众生善恶二根。师曰:善恶二根,皆因心有。穷心若有,根亦非虚。推心既无,根因何立?经云:善不善法,従心化生。善恶业缘,本无有实。师有偈曰:善既従心生,恶岂离心有?善恶是外缘,于心实不有。舍恶送何处,取善令谁守?伤嗟二见人,攀缘两头走。若悟本无心,始悔従前咎。

  又有近臣问曰:此身従何而来?百年之后复归何处?师曰:如人梦时,従何而来?睡觉时,従何而去?曰:梦时不可言无,既觉不可言有。虽有有无,来往无所。师曰:贫道此身,亦如其梦。师有偈曰:视生如在梦,梦里实是闹。忽觉万事休,还同睡时悟。智者会悟梦,迷人信梦闹。会梦如两般,一悟无别悟。富贵与贫贱,更无分别路。上元二年归寂,谥大晓禅师。

  △婺州玄策禅师

  玄策禅师者,婺州金华人也。游方时拂于河朔,有隍禅师者,曾谒黄梅,自谓正受。师知隍所得未真,往问曰:汝坐于此作么?隍曰:入定。师曰:汝言入定,有心邪?无心邪?若有心者,一切蠢动之类,皆应得定。若无心者,一切草木之流,亦合得定。曰:我正入定时,则不见有有无之心。师曰:既不见有有无之心,即是常定,何有出入?若有出入,则非大定。隍无语。良久问:师嗣谁?师曰:我师曹溪六祖。曰:六祖以何为?师曰:我师云:夫妙湛圆寂,体用如如。本空,六尘非有。不出不入,不定不乱。禅性无住,离住禅寂。禅性无生,离生禅想。心如虚空,亦无虚空之量。隍闻此说,遂造于曹溪,请决疑翳,而祖意与师冥符,隍始开悟。师后却归金华,大开法席。

  △河北智隍禅师

  河北智隍禅师者,始参五祖,虽尝咨决而循乎渐行。乃往河北结庵长坐,积二十余载,不见惰容。后遇策禅师激励,遂往参六祖。祖愍其远来,便垂开决。师于言下豁然契悟,前二十年所得心都无影响。其夜,河北檀越士庶,忽闻空中有声曰:隍禅师今日得道也。后回河北,开化。

  △南阳慧忠禅师

  南阳慧忠国师者,越州诸暨人也。姓冉氏。自受心印,居南阳白崖山党子谷,四十余祀不下山,道行闻于帝里。唐肃宗上元二年,敕中使孙朝进赍诏徵赴京,待以师礼。初居千福寺西禅院。及代宗临御,复迎止光宅精蓝十有六载,随机说法。

  时有西天大耳三藏到京,云得他心通。肃宗命国师试验。三藏才见师便礼拜,立于右边。师问曰:汝得他心通那?对曰:不敢!师曰:汝道老僧即今在甚么处?曰:和尚是一国之师,何得却去西川看竞渡?良久,再问:汝道老僧即今在甚么处?曰:和尚是一国之师,何得却在天津桥上看弄猢?师良久,复问:汝道老僧只今在甚么处?藏罔测,师叱曰:这野狐精,他心通在甚么处!藏无对。〔僧问仰山曰:大耳三藏第三度为甚么不见国师?山曰:前两度是涉境心,后入自受用三昧,所以不见。又有僧问玄沙。沙曰:汝道前两度还见么?玄觉云:前两度见,后来为甚么不见,且道利害在甚么处?僧问赵州:大耳三藏第三度不见国师,未审国师在甚么处?州云:在三藏鼻孔上。僧后问玄沙:既在鼻孔上,为甚么不见?沙云:只为太近。〕

  一日唤侍者,者应诺。如是三召三应。师曰:将谓吾孤负汝,却是汝孤负吾?〔僧问玄沙:国师唤侍者,意作么生?沙云:却是侍者会。云居锡云:且道侍者会不会?若道会,国师又道汝孤负吾;若道不会,玄沙又道却是侍者会。且作么生商量?玄觉徵问僧:甚么处是侍者会处?僧云:若不会,争解恁么应?玄觉云:汝少会在。又云:若于这里商量得去,便识玄沙。僧问法眼:国师唤侍者意作么生?眼云:且去,别时来。云居锡云:法眼恁么道,为复明国师意,不明国师意?僧问赵州:国师唤侍者,意作么生?赵州云:如人暗里书字,字虽不成,文彩已彰。〕

  南泉到参,师问:甚么处来?曰:江西来。师曰:还将得马师真来否?曰:只这是。师曰:背后底聻!南泉便休。〔长庆冰云:大似不知。保福展云:几不到和尚此间。云居锡云:此二尊宿,尽扶背后,只如南泉休去,为当扶面前,扶背后?〕

  麻谷到参,绕禅床三匝,振锡而立。师曰:汝既如是,吾亦如是。谷又振锡。师叱曰:这野狐精出去!

  上堂:禅宗学者,应遵佛语。一乘了义,契自心源。不了义者,互不相许。如师子身中虫。夫为人师,若涉名利,别开异端,则自他何益?如世大匠,斤斧不伤其手。香象所负,非驴能堪。

  僧问:若为得成佛去?师曰:佛与众生,一时放却,当处解脱。曰:作么生得相应去?师曰:善恶不思,自见佛性。曰:若为得证法身?师曰:越毗卢之境界。曰:清净法身作么生得?师曰:不著佛求耳。曰:阿那个是佛?师曰:即心是佛。曰:心有烦恼否?师曰:烦恼性自离。曰:岂不断邪?师曰:断烦恼者,即名二乘。烦恼不生,名大涅槃。曰:坐禅看静,此复若为?师曰:不垢不净,宁用起心而看净相?

  问:禅师见十方虚空,是法身否?师曰:以想心取之,是颠倒见。

  问:即心是佛,可更修万行否?师曰:诸圣皆具二严,岂拨无因果邪?又曰:我今答汝,穷劫不尽。言多去道远矣。所以道:说法有所得,斯则野干鸣。说法无所得,是名师子吼。

  上堂:青萝夤缘,直上寒松之顶;白云淡宫,出没太虚之中。万法本闲而人自闹。

  师问僧:近离甚处?曰:南方。师曰:南方知识以何法示人?曰:南方知识,只道一朝风火散后,如蛇退皮,如龙换骨。本尔真性,宛然无坏。师曰:苦哉!苦哉!南方知识说法,半生半灭。曰:南方知识即如是,未审和尚此间说何法?师曰:我此间身心一如,身外无余。曰:和尚何得将泡幻之身同于法体?师曰:你为甚么入于邪道?曰:甚么处是某甲入于邪道处?师曰:不见教中道:若以色见我,以音声求我,是人行邪道,不能见如来。

  南阳张诹行者问:承和尚说无情说法,某甲未体其事,乞和尚垂示。师曰:汝若问无情说法,解他无情,方得闻我说法,汝但闻取无情说法去。诹曰:只约如今有情方便之中,如何是无情因缘?师曰:如今一切动用之中,但凡圣两流都无少分起灭便是出,识不属有无。炽然见觉,只闻无其情识系执。所以六祖云:六根对境,分别非识。

  有僧到参礼,师问:蕴何事业?曰:讲《》。师曰:最初两字是甚么?曰:如是。师曰:是甚么?僧无对。

  有人问:如何是解脱?师曰:诸法不相到,当处解脱。曰:恁么即断去也。师曰:向汝道诸法不相到,断甚么!

  师见僧来,以手作圆相,相中书日字。僧无对。师问本净禅师:汝已后见奇特言语如何净?曰:无一念心爱。师曰:是汝屋里事。

  肃宗问:师在曹溪得何法?师曰:陛下还见空中一片云么?帝曰:见。师曰:钉钉著,悬豹著?

  帝又问:如何是十身调御?师乃起立曰:会么?帝曰:不会。师曰:与老僧过净瓶来。

  帝又曰:如何是无诤三昧?师曰:檀越蹋毗卢顶上行。帝曰:此意如何?师曰:莫认自己清净法身。帝又问,师都不视之。曰:朕是大唐天子,师何以殊不顾视?师曰:还见虚空么?帝曰:见。师曰:他还眨目视陛下否?

  鱼军容问:师住白崖山,十二时中如何修道?师唤童子来,摩顶曰:惺惺直言惺惺,历历直言历历。已后莫受人谩。

  师与紫岔供奉论议。师胞座,奉曰:请师立义,某甲破。师曰:立义竟。奉曰:是甚么义?师曰:果然不见,非公境界。便下座。

  一日,师问紫岔供奉:佛是甚么义?曰:是觉义。师曰:佛曾迷否?曰:不曾迷。师曰:用觉作么?奉无对。

  奉问如何是实相?师曰:把将虚底来。曰:虚底不可得。师曰:虚底尚不可得,问实相作么?

  僧问:如何是佛法大意?师曰:文殊堂里万菩萨。曰:学人不会。师曰:大悲千手眼。

  师以将毕,涅槃时至,乃辞代宗。代宗曰:师灭度后,弟子将何所记?师曰:告檀越造取一所无缝塔。帝曰:就师请取塔样。师良久,曰:会么?帝曰:不会。师曰:贫道去后,有侍者应真却知此事。乞诏问之。

  大历十年十二月十九日,右胁长往,塔于党子谷。谥大证禅师。代宗后诏应真问前语。真良久,曰:圣上会么?帝曰:不会。真述偈曰:湘之南,潭之北,中有黄金充一国。无影树下合同船,琉璃殿上无知识。

  △荷泽神会

  西京荷泽神会禅师者,襄阳人也。姓高氏。年十四为,谒六祖。祖曰:知识远来大艰辛,将本来否?若有本则合识主,试说看。师曰:以无住为本,见即是主。祖曰:这沙弥争合取次语。便打。师于杖下思惟,曰:大善知识,历劫难逢。今既得遇,岂惜身命。自此给侍。

  他日,祖告众曰:吾有一物,无头无尾,无名无字,无背无面,诸人还识否?师乃出曰:是诸法之本源,乃神会之佛性。祖曰:向汝道无名无字,汝便唤作本源佛性?师礼拜而退。祖曰:此子向后,设有把茅葢头,也只成得个知解宗徒。〔法眼云:古人授记人终不错。如今立知解为宗,即荷泽也。〕

  师寻往西京受戒。唐景龙年中,却归曹溪,阅于内,六处有疑,问于六祖。第一问戒定慧曰:所用戒何物?定従何处修?慧因何处起?所见不通流。祖曰:定即定其心,将戒戒其行,性中常慧照,自见自知深。

  第二问:本无今有有何物?本有今无无何物?诵经不见有无义,真似骑驴更觅驴。祖曰:前念恶业本无,后念善生今有。念念常行,后代人天不久。汝今正听吾言,吾即本无今有。

  第三问:将生灭即灭,将灭灭却生。不了生灭义,所见似聋盲。祖曰:将生灭却灭,令人不执性。将灭灭却生,令人心离境。未即离二边,自除生灭病。

  第四问:先顿而后渐,先渐而后顿。不悟顿渐人,心里常迷闷。祖曰:听法顿中渐,悟法渐中顿。修行顿中渐,渐中顿。顿渐是常因,悟中不迷闷。

  第五问:先定后慧,先慧后定。定慧后初,何生为正?祖曰:常生清净心,定中而有慧,于境上无心,慧中而有定。定慧等无先,双修自心正。

  第六问:先佛而后法,先法而后佛?佛法本根源,起従何处出?祖曰:说即先佛而后法,听即先法而后佛。若论佛法本根源,一切众生心里出。

  祖灭后二十年间,曹溪顿旨沈废于荆吴嵩岳,渐门盛行于秦洛。师入京。天宝四年方定两宗。〔南能顿宗,北秀渐教。〕乃著《显宗记》,盛行于世。一日乡信至,报二亲亡。师入堂白槌曰:父母俱丧,请大众念摩诃般若。众才集,师便打槌曰:劳烦大众。师于上元元年奄然而化,塔于龙门。

  ◎六祖下二世

  ○南阳忠国师法嗣

  △耽源应真禅师

  吉州耽源山应真禅师。为国师侍者时,一日国师在法堂中,师入来。国师乃一足,师见便出,良久却回。国师曰:适来意作么生?师曰:向阿谁说即得。国师曰:我问你。师曰:甚么处见某甲?师又问:百年后有人问极则事如何?国师曰:幸自可怜生!须要觅个护身符子作么?

  异日,师携篮子归方丈。国师问:篮里甚么物?师曰:青梅。国师曰:将来何用?师曰:供养。国师曰:青在争堪供养?师曰:以此表献。国师曰:佛不受供养。师曰:某甲只恁么,和尚如何?国师曰:我不供养。师曰:为甚么不供养?国师曰:我无果子。

  百丈海和尚在泐潭山牵车次,师曰:车在这里,牛在甚么处?丈斫额,师乃拭目。

  麻谷问:十二面观音岂不是圣?师曰:是。麻谷与师一掴。师曰:想汝未到此境。

  国师讳日设斋,有僧问曰:国师还来否?师曰:未具他心。曰:又用设斋作么?师曰:不断世谛。

  ○荷泽会禅师法嗣

  △蒙山光宝禅师

  沂水蒙山光宝禅师,并州人也、姓周氏。初谒荷泽。泽谓之曰:汝名光宝,名以定体,宝即己有,光非外来。纵汝意用而无少乏,长夜蒙照而无间歇。汝还信否?师曰:信则信矣,未审光之与宝,同邪异邪?泽曰:光即宝,宝即光,何有同异之名乎?师曰:眼耳缘声色时,为复抗行,为有回互?泽曰:抗互且置,汝指何法为声色之体乎?师曰:如师所说,即无有声色可得。泽曰:汝若了声色体空,亦信眼耳诸根,及与凡与圣,平等如幻,抗行回互,其理昭然。师由是领悟,礼辞而去。初隐沂水蒙山,于唐元和二年圆寂。

  △磁州法如禅师(不列章次)

  ◎六祖下三世

  ○磁州如禅师法嗣

  △荆南惟忠禅师(亦名南印,不列章次)

  ◎六祖下四世

  ○荆南忠禅师法嗣

  △遂州道圆和尚(不列章次)

  ◎六祖下五世

  ○遂州圆禅师法嗣

  △圭峰宗密禅师

  终南山圭峰宗密禅师者,果州西充人也。姓何氏。家本豪盛,展哕通儒书,冠岁探释典。唐元和二年将赴贡举,偶造圆和尚法席,欣然契会,遂求披剃,当年进具。

  一日,随众僧斋于府吏任灌家,居下位以次受经,得《圆觉》十二章。览未终轴,感悟流涕。归以所悟之旨告于圆。圆抚之曰:汝当大弘圆顿之教,此诸佛授汝耳。行矣,无自滞于一隅也。师涕泣奉命,礼辞而去。

  因谒荆南忠禅师。〔南印。〕忠曰:传教人也,当宣导于帝都。复见洛阳照禅师。〔奉国神照。〕照曰:菩萨人也,谁能识之?寻抵襄汉,因病,僧付《华严疏》,即上都澄观大师之所撰也。师未尝听习,一览而讲,自欣所遇。曰:向者诸师述作,罕穷厥旨,未若此疏,辞源流畅,幽嗫焕然。吾禅遇南宗,教逢圆觉,一言之下,心地开通。一轴之中,义天朗耀。今复偶磅绝笔,罄竭于怀。暨讲终,思见疏主。

  时属门人太恭断臂酬恩,师先璞书上疏主,遥叙师资,往复庆慰。寻太恭痊损,方随侍至上都,执弟子之礼。观曰:毗卢,能随我游者,其汝乎!师预观之室,惟日新其德,而认筌执象之患永亡矣。

  北游清凉山,回住侠县草堂寺。未几,复入终南圭峰兰若。大和中徵入内,赐紫衣。帝累问法要,朝士归慕。唯相国裴公休,深入堂奥,受教为外护。

  师以禅教学者互相非毁,遂著禅源诸诠,写录诸家所述,诠表禅门根源道理,文字句偈,集为一藏,〔或云一百卷。〕以贻后代。其都序略曰:

  禅是天竺之语,具云禅那,此云思惟修,亦云静虑,皆定慧之通称也。源者,是一切众生本觉真性,亦名佛性,亦名心地。悟之名慧,修之名定。定慧通名为禅。此性是禅之本源,故云禅源,亦名禅那。理行者,此之本源是禅理,忘情契之是禅行,故云理行。然今所集诸家述作,多谭禅理,少说禅行,故且以禅源题之。今时有人但目真性为禅者,是不达理行之旨,又不辨华竺之音也。

  然非离真性,别有禅体。但众生迷真合尘,即名散乱。背尘合真,方名禅定。若直论本性,即非真非妄,无背无合,无定无乱,谁言禅乎?况此真性,非唯是禅门之源,亦是万法之源,故名法性。亦是众生迷悟之源,故名如来藏藏识。〔出《楞伽经》。〕亦是诸佛万德之源,故名佛性。〔《涅槃》等经。〕亦是菩萨万行之源,故名心地。〔《梵网经》云:是诸佛之本源,行之根本,是大众诸之根本也。〕

  万行不出。禅者,但是六中之一,当其第五。岂可都目真性为一禅行哉!然禅定一行最为神妙,能发起性上无漏智慧。一切妙用,万行万德,乃至神通光明,皆従定发。故三乘人欲求圣道,必须修禅,离此无门,离此无路。至于求生,亦修十六观禅,及念佛三昧、般舟三昧等也。

  又真性即不垢不净,凡圣无差。禅门则有浅有深,阶级殊等。谓带异计、欣上厌下而修者,是外道禅。正信因果,亦以欣厌而修者,是凡夫禅。悟我空偏真之理而修者,是小乘禅。悟我法二空所显真理而修者,是大乘禅。〔上四类,皆有四色四空之异也。〕若顿悟自心本来清净,元无烦恼,无漏智性本自具足,此心即佛,毕竟无异。依此而修者,是最上乘禅,亦名如来清净禅,亦名一行三昧,亦名真如三昧。此是一切三昧根本,若能念念修习,自然渐得百千三昧。达磨门下展转相传者,是此禅也。

  达磨未到,古来诸家所解,皆是前四禅八定,诸高僧修之,皆得功用。南岳天台令依三谛之理修三止三观,教义虽最圆妙,然其趣入门户次第,亦只是前之诸禅行相。唯达磨所传者,顿同佛体,迥异诸门,故宗习者难得其旨。得即成圣,疾证菩提;失即成邪,速入涂炭。先祖革昧防失,故且人传一人。后代已有所凭,故任千灯千照。洎乎法久成弊,错谬者多,故经论学人疑谤亦众。

  原夫佛说顿教渐教,禅开顿门渐门。二教二门,各相符契。今讲者偏彰渐义,禅者偏播顿宗。禅讲相逢,胡越之隔。宗密不知,宿生何作,痛得此心,自未解脱,欲解他缚,为法亡于躯命,愍人切于神情。〔亦如《净名经》云:若自有缚,能解他缚,无有是处。然欲罢不能,验是宿习难改故。〕每叹人与法差,法为人病。故别撰经律论疏,大开戒定慧门。显顿悟资于渐修,证师说符于佛意。意既本末而委示,文乃浩博而难寻。蔼学虽多,秉志者少。况迹涉名相,谁辨金鍮?徒自疲劳,未见机感。虽佛说悲增是行,而自虑爱见难防。遂舍众入山,习定均慧,前后息虑,相继十年。微细习情,起灭彰于静慧。差别法义,罗列现于空心。虚隙日光,纤埃扰扰。清潭水底,影像昭昭。岂比夫空守默之惩禅,但寻文之狂慧者也。然本因了自心而辨诸教,故恳情于心宗;又因辨诸教而解修心,故虔诚于教义。教也者,诸佛菩萨所留经论也。禅也者,诸善知识所述句偈也。但佛经开张,罗大千八部之众。禅偈撮略,就此方一类之机。罗众则莽荡难依,就机则指的易用。今之纂集,意在斯焉。

  裴休为之序曰:诸宗门下,皆有达人。然各安所习,通少局多。故数十年来,师法益坏。以承禀为户牖,各自开张;以经论为干戈,互相攻击。情随函矢而迁变,〔《》曰:函人为甲。《孟子》曰:矢人岂不仁于函人哉?函人唯恐伤人,矢人唯恐不伤人,葢所习之术使然也。今学者但随宗徒,彼此相非耳。〕法逐人我以高低。是非纷蝗。莫能辨析。则向者菩萨诸方教宗,适足以起诤后人,增烦恼病,何利益之有?我圭峰大师久而叹曰:吾丁此时,不可以默矣。于是以如来三种教义,印禅宗三种法门。熔碎盘钗钏为一金,搅酥酩醍醐为一味。振网领而举者皆顺,〔《荀子》云:如振裘领,屈五指而顿之,顺者不可胜数。〕据会要而来者同趣。〔《略例》云:据会要以观方来,则六合辐凑,未足多也。《都序》据圆教以印诸宗,虽百家亦无所不统也。〕尚恐学者之难明也,又复直示宗源之本末,真妄之和合,空性之隐显,法义之差殊,顿渐之异同,遮表之回互,权实之深浅,通局之是非。若吾师者,捧佛日而委曲回照,疑曀尽除。顺佛心而横亘大悲,穷劫蒙益。则世尊为阐教之主,吾师为会教之人。本末相符,远近相照,可谓毕一代时教之能事矣。

  或曰:自如来未尝大都而通之,今一旦违宗趣而不守,废关防而不据,无乃乖秘藏密契之道乎?答曰:如来初虽别说三乘,后乃通为一道。〔三十年前,或说小乘,或说空教,或说相教,或统性教,闻者各随机证悟,不相通知也。四十年后,坐灵鹫而会三乘,诣拘尸而显一性,前后之轨则也。〕故《涅槃经》菩萨曰:诸佛有密语,无密藏。世尊赞之曰:如来之言开发显露,清净无翳,愚人不解,谓之秘藏;智者了达,则不名藏。此其证也。故王道兴则外户不闭,而守在戎夷。佛道备则诸法总持,而防在魔外。〔涅槃圆教和会诸法,唯拣别魔说及外道邪宗。〕不当复执情攘臂于其间也。〔师又著《圆觉大小二疏钞》,《法界观门》、《原人》等论,皆裴休为之序引,盛行于世。〕

  萧喊相公呈己见解,请禅师注释。师曰:荷泽云:见清净体于诸三昧,八万四千诸波罗蜜门,皆于见上一时起用,名为慧眼。若当真如相应之时,〔善恶不思,空有不念。〕万化寂灭。〔万法俱従思想缘念而生,皆是虚空,故云化也。既一念不生,则万法不起,故不待泯之,自然寂灭也。〕此时更无所见。〔照体独立,梦智亡阶。〕三昧诸波罗蜜门,亦一时空寂,更无所得。〔散乱与三昧,此岸与,是相待对治之说。若知心无念,见性无生,则定乱真妄,一时空寂,故无所得也。〕不审此是见上一时起用否?〔然见性圆明,理绝相累,即绝相为妙用,住相为执情,于八万法门,一一皆尔。一法有为一尘,一法空为一用。故云:见清净体,则一时起用矣。〕望于此后示及喊状。

  答史山人十问。

  一问:如何是道,何以修之?为复必须修成,为复不假功用?答:无碍是道,觉妄是修。道虽本圆,妄起为累。都尽,即是修成。

  二问:道若因修而成,即是造作,便同世间法,虚伪不实。成而复坏,何名出世?答:造作是结业,名虚伪世间。无作是修行,即真实出世。

  三问:其所修者,为顿为渐?渐则忘前失后,何以集合而成?顿则万行多方,岂得一时圆满?答:真理即悟而顿圆,妄情息之而渐尽。顿圆如初生孩子,一日而肢体已全。渐修如长养成人,多年而志气方立。

  四问:凡修心地之法,为当悟心即了,为当别有行门。若别有行门,何名南宗顿旨?若悟即同诸佛,何不发神通光明?答:识冰池而全水,藉阳气而熔消,悟凡夫而即真,资法力而修习。冰消则水流润,方呈溉涤之功。妄尽则心灵通,始发通光之应。修心之外,无别行门。

  五问:若但修心而得佛者,何故诸经复说必须庄严佛土,众生,方名成道?答:镜明而影像千差,心净而神通万应。影像类庄严佛国,神通则教化众生。庄严而即非庄严,影像而亦色非色。

  六问:诸经皆说度脱众生,且众生即非众生,何故更劳度脱?答:众生若是实,度之则为劳。既自云即非众生,何不例度而无度?

  七问:诸经说佛常住,或即说佛灭度。常即不灭,灭即非常。岂不相违?答:离一切相,即名诸佛,何有出世入灭之实乎?见出没者在乎机缘,机缘应则菩提树下而出现。机缘尽则娑罗林间而涅槃。其犹净水无心,无像不现。像非我有,葢外质之去来。相非,岂如来之出没?

  八问:云何佛化所生,吾如彼生?佛既无生,生是何义?若言心生法生,心灭法灭,何以得无生法忍邪?答:既云如化,化即是空。空即无生,何诘生义?生灭灭已,寂灭为真。忍可此法无生,名曰无生法忍。

  九问:诸佛成道说法,祗为度脱众生。众生既有,佛何但住在人中现化?又:佛灭后付法于迦叶,以心传心,乃至此方七祖,每代只传一人。既云,于一切众生皆得一子之地,何以传授不普?答:日月丽天,六合俱照,而盲者不见,盆下不知。非日月不普,是障隔之咎也。度与不度,义类如斯。非局人天,拣于鬼畜,但人道能结集,传授不绝,故只知佛现人中也。灭度后委付迦叶,展转相承。一人者,此亦葢论,当代为主,如土无二王,非得度者唯尔数也。

  十问:和尚因何发心,慕何法而出家?今如何修行,得何法味?所行得至何处地位?今住心邪,修心邪?若住心妨修心,若修心则动念不安。云何名为学道?若安心一定,则何异定性之徒?伏愿大德,运大慈悲,如理如如,次第为说。答:觉四大如坏幻,达六尘如空华,悟自心为佛心,见本性为法性,是发心也。知心无住,即是修行。无住而知,即为法味。住著于法,斯为动念。故如人入娼,则无所见。今无所住,不染不著。故如人有目,及日光明,见种种法,岂为定性之徒?既无所住著,何论处所?

  又山南温造问:悟理息妄之人,不结业一期寿终之后,灵性何依?师曰:一切众生,无不具有觉性。灵明空寂,与佛无殊。但以无始劫来,未曾了悟,妄执身为我相,故生爱恶等情。随情造业,随业受报,生老病死,长劫轮回。然身中觉性,未曾生死,如梦被驱役,而身本安闲。如水作冰,而湿性不易。若能悟此性,即是法身。本自无生,何有依托?灵灵不昧,了了常知。无所従来,亦无所去。然多生妄执,习以性成。喜怒哀乐,微细流注。真理虽然顿达,此情难以卒除。须长觉察,损之又损,如风顿止,波浪渐停。岂可一生所修,便同诸用?但可以空寂为自体,勿认色身;以灵知为自心,勿认妄念。妄念若起,都不随之,即临命终时,自然业不能系。虽有中阴,所向自由。天上人问,随意寄托。若爱恶之念已泯,即不受分瑕之身,自能易短为长,易粗为妙。若微细流注,一切寂灭,唯圆觉大智朗然独存,即随机应现千百亿化身,度有缘众生,名之为佛。谨对。

  释曰:马鸣菩萨撮略百本大乘经宗旨,以造《》。论中立宗,说一切众生心,有觉义不觉义。觉中复有本觉义、始觉义。上所述者,虽但约照理观心处言之,而法义亦同。彼论谓従初至与佛无殊,是本觉也。従但以无始下,是不觉也。従若能悟此下,是始觉也。始觉中复有顿悟渐修。従若能至亦无所去,是顿悟也。従然多生妄执下,是渐修也。渐修中従初发心乃至成佛,有三位自在,従初至随意寄托者,是受生自在也。従若爱恶之念下,是变易自在也。従若微细流注下至末,是究竟自在也。又従但可以空寂为自体至自然业不能系,正是悟理之人朝暮行心修习止观之要节也。宗密先有八句之偈,显示此意。曾于尚书处诵之,奉命解释。

  偈曰:作有义事,是惺悟心;作无义事,是狂乱心。狂乱随情念,被业牵;惺悟不由情,临终能转业。

  师会昌元年正月六日,于兴福院诫门人:令舁尸施鸟兽,焚其骨而散之,勿得悲慕以乱禅观。每清明上山讲道七日,其余住持仪则当合律科,违者非吾弟子。言讫坐灭。道俗等奉全身于圭峰,荼毗得舍利,明白润大。后门人泣而求之,皆得于煨烬,乃藏之石室。暨宣宗再关真教,追谥定慧禅师。塔曰青莲。

  ○西天东土应化圣贤

  附文殊菩萨

  △文殊菩萨

  一日令善财采药,曰:是药者采将来。善财遍观大地,无不是药。却来白曰:无有不是药者。殊曰:是药者采将来。善财遂于地上拈一茎草,度与文殊。文殊接得,呈起示众曰:此药亦能杀人,亦能活人。

  文殊问庵提遮女曰:生以何为义?女曰:生以不生生为生义。殊曰:如何是生以不生生为生义?女曰:若能明知,地水火风四缘未尝自得,有所和合而能随其所宜,是为生义。殊曰:死以何为义?女曰:死以不死死为死义。殊曰:如何是死以不死死为死义?女曰:若能明知,地水火风四缘未尝自得,有所离散而能随其所宜,是为死义。同上:世界上谁没有死,死而不死,我们看到人死人,骨头也散了,实际上它们还是各安本位,而能随其所宜。庵提遮女问文殊曰:明知生是不生之理,为甚么却被生死之所流转?殊曰:其力未充。

  △天亲菩萨

  天亲菩萨,従内宫而下,无著菩萨问曰:人间四百年,彼天为一昼夜。弥勒于一时中成就五百亿天子,证无生法忍。未审说甚么法?天亲曰:将说这个法。将是清雅,令人乐闻。

  △维摩大士

  维摩会上,三十二菩萨各说。文殊曰:我于一切法,无言无说,无示无识,离诸问答,是为菩萨入不二法门。于是文殊又问维摩:仁者当说何等是菩萨入不二法门?维摩默然。文殊赞曰:乃至无有语言文字,是菩萨真入不二法门。

  △善财童子

  善财参五十三员善知识,末后到弥勒阁前,见楼阁门闭,瞻仰赞叹。见弥勒従别处来。善财作礼曰:愿楼阁门开,令我得入。寻时,弥勒至善财前,弹指一声,楼阁门开。

  善财入已,阁门即闭。见百千万亿楼阁,一一楼阁内有一弥勒领诸眷属并一善财而立其前。善财因无著菩萨问曰:我欲见文殊,何者即是?财曰:汝发一念心清净即是。无著曰:我发一念心清净,为甚么不见?财曰:是真见文殊。

  △须菩提尊者

  须菩提尊者在岩中宴坐,诸天雨花赞叹。者曰:空中雨花赞叹,复是何人?云何赞叹?天曰:我是梵天,敬重者善说般若。者曰:我于般若未尝说一字,汝云何赞叹?天曰:如是尊者无说,我乃无闻。无说无闻,是真说般若。

  尊者一日说法次,帝释雨花。者乃问:此花従天得邪?従地得邪?従人得邪?释曰:弗也。者曰:従何得邪?释乃举手。者曰:如是,如是!

  △舍利弗尊者

  舍利弗尊者,因入城遥见月上女出城。舍利弗心口思惟:此姊见佛,不知得忍不得忍否?我当问之。才近便问:大姊往甚么处去?女曰:如舍利弗与么去。弗曰:我方入城,汝方出城,何言如我恁么去?女曰:诸,当依何住?弗曰:诸佛弟子依大涅槃而住。女曰:诸佛弟子既依大涅槃而住,而我亦如舍利弗与么去。

  舍利弗问须菩提梦中说六波罗密与觉时同异,提曰:此义深远,吾不能说。会中有弥勒大士,汝往彼问。舍利弗问弥勒,弥勒云:谁名弥勒,谁是弥勒?

  舍利弗问天女曰:何以不转女身?女曰:我従十二年来求女人相,了不可得,当何所转?即时天女以神通力变舍利弗,令如天女。女自化身如舍利弗。乃问言:何以不转女身?舍利弗以天女像而答言:我今不知云何转面而变为女身?

  △殃崛摩罗尊者

  殃崛摩罗尊者,未出家时,外道受教为娇尸迦,欲登王位,用千人拇指为花冠,已得九百九十九,唯欠一指,遂欲杀母取指。时佛在,以天眼观之,乃作沙门在殃崛前。殃崛遂释母欲杀佛。佛徐行,殃崛急行,追之不及。乃唤曰:瞿昙,住!住!佛告曰:我住久矣,是汝不住。殃崛闻之,心忽开悟。遂弃刃,投佛出家。

  △宾头卢尊者

  宾头卢尊者。因阿育王内宫斋三万大阿罗汉,躬自行香,见第一座无人,王问其故。海意尊者曰:此是宾头卢位,此人近见佛来。王曰:今在何处?者曰:且待须臾。言讫,宾头卢従空而下。王请就座,礼敬。者不顾,王乃问:承闻尊者亲见佛来,是否?者以手策起眉,曰:会么?王曰:不会。者曰:阿耨达池龙王曾请佛斋,吾是时亦预其数。

  △障蔽魔王

  障蔽魔王,领诸眷属一千年,随金刚齐菩萨觅起处不得。忽一日得见。乃问曰:汝当依何而住?我一千年觅汝起处不得。齐曰:我不依有住而住,不依无住而住,如是而住。

  △那叱太子

  那叱太子,析肉还母,析骨还父,然后现本身,运大神力,为父母说法。

  △跋陀禅师

  秦跋陀禅师,问生法师讲何经论,生曰:大般若经。师曰:作么生说色空义?曰:众微聚曰色。众微无自性曰空。师曰:众微未聚,唤作甚么?生罔措。师又问:别讲何经论?曰:大《涅槃经》。那曰:如何说涅槃之义?曰:涅而不生,般而不灭。不生不灭,故曰涅槃。师曰:这个是如来涅槃,那个是法师涅槃?曰:涅槃之义,岂有二邪?某甲只如此,未审禅师如何说涅槃?师拈起如意曰:还见么?曰:见。师曰:见个甚么?曰:见禅师手中如意。师将如意掷于地曰:见么?曰:见。师曰:见个甚么?曰:见禅师手中如意堕地。师斥曰:观公见解,未出常流,何得名喧宇宙!拂衣而去。

  其徒怀疑不已,乃追师扣问:我师说色空涅槃不契,未审禅师如何说色空义?师曰:不道汝师说得不是,汝师只说得果上色空,不会说得因中色空。其徒曰:如何是因中色空?师曰:一微空故众微空,众微空故一微空。一微空中无众微,众微空中无一微。

  △金陵宝志禅师

  宝志禅师。初,金陵东阳民朱氏之妇,上巳日闻儿啼鹰巢中,梯树得之,举以为子。七岁依锺山大沙门僧俭出家,专修禅观。宋太始二年发而徒,著锦袍往来皖山剑水之下,以剪尺拂子拄杖头,负之而行。

  天鉴二年梁武帝诏问:弟子烦惑未除,何以治之?答曰:十二。帝问:其旨如何?答曰:在书字时节刻漏中。帝益不晓。

  帝尝诏画工张僧繇写师像,僧鹞下笔辄不自定。师遂以指王面门,分披出十二面观音,妙相殊丽,或慈或威,僧繇竟不能写。

  他日,与帝临江纵望,有物恭流而上,师以杖引之,随杖而至,乃紫旃檀也。即以属供奉官俞绍,令雕师像,顷刻而成,神采如生。

  师问一梵僧:承闻尊者唤我作屠儿,曾见我么?曰:见。师曰:有见见,无见见,不有不无见。若有见见是凡夫见,无见见是声闻见,不有不无见是外道见。未审尊者如何见?梵僧曰:你有此等见邪?〔汾阳曰:不枉西来。〕

  师垂语曰:终日拈香择火,不知身是道场。又曰:大道将在目前,要且目前难睹。欲识大道真体,不离声色言语。又曰:京都邺都浩浩,还是菩提大道。〔法眼曰:京都邺都浩浩,不是菩提大道。〕

  △双林善慧禅师

  善慧大士者,婺州义乌县人也。齐建武四年丁丑五月八日,降于双林乡傅宣慈家,本名翕,年十六纳刘氏女,名妙光,生普建、普成二子。二十四与里人稽亭浦鱼,获已,沈笼水中,祝曰:去者适,止者留。人或谓之愚。

  会有天竺僧嵩头陀曰:我与汝毗婆尸佛所发誓,今兜率宫衣钵见在,何日当还?因命临水观影,见圆光宝葢。大士笑谓之曰:绸熹之所多钝铁,良医之门足病人。度生为急,何思彼乐乎?嵩指松山顶曰:此可栖矣。大士躬耕而居之。有人盗菽麦瓜果,大士即与篮笼盛去。日常营作,夜则行道。见释迦、金粟,定光三如来,放光袭其体。大士乃曰:我得首楞严定。天嘉二年,感七佛相随,释迦引前,维摩接后,唯释尊数顾共语,为我补处也。其山顶黄云盘旋若葢,因号云黄山。

  梁武帝请讲《金刚经》。士才胞座,以尺挥按一下,便下座。帝愕然。圣师曰:陛下还会么?帝曰:不会。圣师曰:大士讲经竟。

  又一日讲经次,帝至,大众皆起。唯士端坐不动。近臣报曰:圣驾在此,何不起?士曰:法地若动,一切不安。

  大士一日披衲、顶冠、恿履朝见。帝问:是僧邪?士以手指冠。帝曰:是道邪?士以手指恿履。帝曰:是俗邪?士以手指衲衣。

  大士《心王铭》曰:

  观心空王,玄妙难测,无形无相,有大神力。

  能灭千灾,成就万德。体性虽空,能施法则。

  观之无形,呼之有声,为大法将,心戒传经。

  水中盐味,色里胶青,决定是有,不见其形。

  心王亦尔,身内居停,面门出入,应物随情。

  自在无碍,所作皆成。了本识心,识心见佛。

  是心是佛,是佛是心。念念佛心,佛心念佛。

  欲得早成,戒心自律。净律净心,心即是佛。

  除此心王,更无别佛。欲求成佛,莫染一物。

  心性虽空,贪瞋体实。入此法门,端坐成佛。

  到彼岸已,得波罗蜜。慕道真士,自观自心。

  知佛在内,不向外寻。即心即佛,即佛即心。

  心明识佛,晓了识心。离心非佛,离佛非心。

  非佛莫测,无所堪任。执空滞寂,于此漂沉。

  诸佛菩萨,非此安心。明心大士,悟此玄音。

  身心性妙,用无更改。是故智者,放心自在。

  莫言心王,空无体性。能使色身,作邪作正。

  非有非无,隐显不定。心性虽空,能凡能圣。

  是故相劝,好自防慎。刹那造作,还复漂沉。

  清净心智,如世黄金。般若法藏,并在身心。

  宝,非浅非深。诸佛菩萨,了此本心。

  有缘遇者,非去来今。

  有偈曰:夜夜抱佛眠,朝朝还共起。起坐镇相随,语默同居止。纤毫不相离,如身影相似。欲识佛去处,将这语声是。

  又曰:空手把锄头,步行骑水牛。人従桥上过,桥流水不流。

  又曰:有物先天地,无形本寂寥。能为万象主,不逐四时凋。

  《四相偈》:曰生、曰老、曰病、曰死。识托浮泡起,生従爱彩来。昔时曾长大,今日复婴孩。星眼随人转,朱唇向乳开。为怜迷觉性,还却受轮回。览镜容颜改,登阶气力衰。咄哉今已老,趋拜复还亏。身似临崖树,心如念水龟。尚犹耽有漏,不肯学无为。忽染沉疾,因成卧病身。妻儿愁不语,朋友厌相亲。楚痛抽千脉,呻吟彻四邻。不知前路险,犹尚恣贪嗔。精魄随生路,游魂入死关。只闻千万去,不见一人还。宝马空嘶立,庭花永绝攀,早求无上道,应免四方山。

  △南岳慧思禅师

  南岳慧思禅师,武津李氏子。因志公令人传语曰:何不下山教化众生?目视云汉作甚么?师曰:三世诸佛,被我一口吞尽。何处更有众生可化?示众曰:道源不远,性海非遥。但向己求,莫従他觅。觅即不得,得亦不真。

  偈曰:顿悟心源开宝藏,隐显灵通现真相。独行独坐常巍巍,百亿化身无数量。纵令侣塞满虚空,看时不见微尘相。可笑物兮无比况,口吐明珠光晃晃。寻常见说不思议,一语标名言下当。

  又曰:天不能葢地不载,无去无来无障碍。无长无短无青黄,不在中间及内外。超群出众太虚玄,指物传心人不会。

  △天台智者禅师

  天台山修禅寺智者禅师,讳智檩,荆州华容陈氏子。在南岳诵《法华经》至《药王品》曰:是真精进,是名真法。供养如来。于是悟法华三昧、获旋陀罗尼,见灵山一会,俨然未散。

  △泗州僧伽禅师

  泗州僧伽大圣,或问:师何姓?师曰:姓何。曰:何国人?师曰:何国人。

  △天台丰干禅师

  天台山丰干禅师,因寒山问:古镜未磨时如何照烛?师曰:冰壶无影像,猿猴探水月。曰:此是不照烛也。更请道看!师曰:万德不将来,教我道甚么?寒山、拾得俱作礼而退。

  师欲游五台,问寒山、拾得曰:汝共我去游五台,便是我同流。若不共我去游五台,不是我同流。山曰:你去游五台作甚么?师曰:礼文殊。山曰:你不是我同流。

  师寻独入五台,逢一老人,便问:莫是文殊么?曰:岂可有二文殊!师作礼未起,忽然不见。〔赵州代曰:文殊,文殊。〕

  天台寒山天台山寒山子,因众僧炙茄次,将茄串向一僧背上打一下。僧回首,山呈起茄串曰:是甚么?僧曰:这风颠汉!山向傍僧曰:你道这僧费却我多少盐醋?

  因赵州游天台,路次相逢。山见牛迹,问州曰:上座还识牛么?州曰:不识。山指牛迹曰:此是五百罗汉游山。州曰:既是罗汉,为甚么却作牛去?山曰:苍天,苍天!州呵呵大笑。山曰:作甚么?州曰:苍天,苍天!山曰:这厮儿宛有大人之作。

  △天台寒山

  天台山寒山子,因众僧炙茄次,将茄串向一僧背上打一下。僧回首,山呈起茄串曰:是什么?僧曰:这风颠汉!山向傍僧曰:你道这僧费却我多少盐醋?因赵州游天台,路次相逢。山见牛迹,问州曰:上座还识牛么?州曰:不识。山指牛迹曰:此是五百罗汉游山。州曰:既是罗汉,为什么却作牛去?山曰:苍天,苍天!州呵呵大笑。山曰:作什么?州曰:苍天,苍天!山曰:这厮儿宛有大人之作。

  △天台拾得

  天台山拾得子,一日扫地,寺主问:汝名拾得,因丰干拾得汝归。汝毕竟姓个甚么?拾得放下扫帚,叉手而立。主再问,拾得拈扫帚扫地而去。寒山胸曰:苍天,苍天!拾得曰:作甚么?山曰:不见道东家人死,西家人助哀。二人作舞,笑哭而出国清寺。半月,念戒众集,拾得拍手曰:聚头作想那事如何?维那叱之。得曰:大德且住,无嗔即是戒,心净即出家。我性与你合,一切法无差。

  △明州布袋和尚

  奉化县布袋和尚,自称契此,形裁延〔鸟罪切〕脮〔奴罪切〕,蹙额皤腹,出语无定,寝卧随处,常以杖荷一布囊并破席,凡供身之具,尽贮囊中。入廛肆聚落,见物则乞,或醯醢鱼洋,才接入口,分少许投囊中,时号长汀子。

  一日,有僧在师前行,师乃拊其背。僧回首,师曰:乞我一文钱。曰:道得即与汝一文。师放下布袋,叉手而立。

  白鹿和尚问:如何是布袋?师便放下布袋。曰:如何是布袋下事?师负之而去。

  先保福和尚问:如何是佛法大意?师放下布袋,叉手。福曰:为只如此,为更有向上事?师负之而去。

  师在街衢立,有僧问:和尚在这里作甚么?师曰:等个人。曰:来也!来也!〔归宗柔和尚别曰:归去来。〕师曰:汝不是这个人。曰:如何是这个人?师曰:乞我一文钱!

  师有歌曰:只个心心心是佛,十方世界最灵物。纵横妙用可怜生,一切不如心真实。腾腾自在无所为,闲闲究竟出家儿。若睹目前真大道,不见纤毫也大奇。万法何殊心何异,何劳更用寻经义?心王本自绝多知,智者只明无学地。非圣非凡复若乎,不叉分别圣情孤。无价心珠本圆净,凡是异相妄空呼。人能弘道道分明,无量清高称道情。携锡若登故国路,莫愁诸处不闻声。

  又有偈曰:是非憎爱世偏多,子细思量奈我何。宽却肚肠须忍辱,豁开心地任従他。若逢知己须依分,纵遇冤家也共和。若能了此心头事,自然六波罗。我有一布袋,虚空无偏碍。展开遍十方,入时观自在。吾有堂,里空无色相。不高亦不低,无遮亦无障。学者体不如,求者难得样。智慧解安排,千中无一匠。四门四果生,十方尽供养。吾有一躯佛,世人皆不识。不塑亦不装,不雕亦不刻。无一滴灰泥,无一点彩色。人画画不成,贼偷偷不得。体相本自然,清净非拂拭。虽然是一躯,分身千百亿。

  又有偈曰:一钵千家饭,孤身万里游。青目睹人少,问路白云头。

  梁贞明三年丙子三月,师将示灭,于岳林寺东廊下端坐磐石,而说偈曰:弥勒真弥勒,分身千百亿。时时示时人,时人自不识。偈毕,安然而化。其后复现于他州,亦负布袋而行。四众竞图其像。

  △法华志言大士

  法华志言大士,寿春许氏子。弱冠游东都,继得度于七俱胝院,留讲肆久之。一日,读云门录,忽契悟。未几,遂通,独语笑,口吻嗫嚅,日常不辍。世传诵《法华》,因以名之。

  丞相吕许公问佛法大意。师曰:本来无一物,一味却成真。

  集仙王质问: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师曰:青山影里泼蓝起,宝塔高吟撼晓风。又曰:请法华。师曰:未従斋戒觅,不向佛边求。

  国子助教徐岳问祖师西来意。师曰:街头东畔底。徐曰:某甲未会。师曰:三般人会不得。僧问:世有佛不?师曰:寺里文殊。

  有问师:凡邪?圣邪?遂举手曰:我不在此住。庆历戊子十一月二十三日将化,谓人曰:我従来,成就逝多国土,分身扬化,今南归矣。言毕,右胁而逝。

  △扣冰澡先古佛

  扣冰澡先古佛,建宁新丰翁氏子。母梦,风神炯然,荷锡求宿。人指谓曰:是辟支佛。已而孕。生于武宗会昌四年,香雾满室,弥日不散。年十三求出家,父母许之。依乌山兴福寺行全为师。咸通乙酉落发受具。初以讲说,为众所归。

  弃谒雪峰,手携凫茈一包、酱一器献之。峰曰:包中是何物?师曰:凫茈。峰曰:何处得来?师曰:泥中得。峰曰:泥深多少?师曰:无丈数。峰曰:还更有么?曰:转有转深。又问:器中何物?曰:酱。峰曰:何处得来?曰:自合得。峰曰:还熟也未?曰:不较多。峰异之。曰:子异日必为王者师。后自鹅湖归温岭结庵。〔今为永丰寺〕继居将军岩,二虎侍侧。神人献地为瑞岩院,学者争集。

  尝谓众曰:古圣修行,须凭苦节。吾今夏则衣楮,冬则扣冰而浴。故世人号为扣冰古佛。后住灵曜。

  上堂:四众云臻,教老僧说个甚么?便下座。

  有僧烧炭,积成火铠。曰:请师入此修行。曰:真玉不随流水化,琉璃争夺众星明。曰:莫只这便是么?曰:且莫认奴作郎。曰:毕竟如何?曰:梅花腊月开。天成戊子应闽主之召,延居内堂,敬拜曰:谢师远降。赐茶次,师提起肿子曰:大王会么?曰:不会。曰:人王法王,各自照了。留十日,以疾辞。至十二月二日,沐浴胞堂,告众而逝。王与道俗备香薪苏油荼毗之。祥耀满山,获设利五色,塔于瑞岩正寝。谥曰妙应法威慈济禅师。

  △千岁宝掌和尚

  千岁宝掌和尚,中印度人也。周威烈十二年丁卯,降神受质,左手握拳。七岁祝发乃展,因名宝掌。魏晋间东游此土,入蜀礼普贤,留大慈。常不食,日诵《般若》等经千余卷。有咏之者曰:劳劳玉齿寒,似迸岩泉急。有时中夜坐,阶前神鬼泣。

  一日,谓众曰:吾有愿住世千岁,今年六百二十有六。故以千岁称之。次游五台,徙居祝融峰之华严,黄梅之双峰,庐山之东林。寻抵建邺,会达磨入梁,师就扣其旨,开悟。武帝高其道腊,延入内庭,未几如吴。

  有偈曰:梁城遇导师,参禅了心地。飘零二浙游,更尽佳山水。顺流东下,由千顷至天竺,往悭峰,登太白,穿雁荡,盘礴于翠峰七十二庵,回赤城,憩云门、法华、诸暨、渔浦、赤符、大岩等处。返飞来,栖之石窦。有行尽支那四百州,此中偏称道人游之句。时贞观十五年也。后居浦江之宝严,与朗禅师友善。每通问,遣白犬驰往,朗亦以青猿为使令,故题朗壁曰:白犬衔书至,青猿洗钵回。师所经处,后皆成宝坊。

  显庆二年正旦,手塑一像,至九日像成。问其徒慧云曰:此肖谁?云曰:与和尚无异。即澡浴易衣趺坐,谓云曰:吾住世已一千七十二年,今将谢世。听吾偈曰:本来无生死,今亦示生死。我得去住心,他生复来此。顷时,嘱曰:吾灭后六十年,有僧来取吾骨,勿拒。言讫而逝。

  入灭五十四年,有剌浮长老自云门至塔所,礼曰:冀塔洞开。少选,塔户果启,其骨连环若黄金。浮即持往秦望山,建堵波奉藏。以周威烈丁卯至唐高宗显庆丁巳堵之,实一千七十二年。抵此土,岁历四百余,僧史皆失载。开元中慧云门人宗一者,尝勒石识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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